此刻叶星云外表强装镇定,实则内心忐忑不安的等着萧若莹的思索结束,这感觉彷佛度日如年,内心甚是煎熬。
他知道自己此番太过冒险,太过唐突,也有可能毁了先前真人兴许的、对自己的好的观感……可是,无论如何,他不想再在定学峰的花园处痴痴等待了。
每每晨起梳洗着装後,都期待着踏入定学峰,每每都特别等到返回凌息山传送阵关闭的前一刻钟,才失望的回去,他想着今日又没能见到拂晓真人,多麽遗憾,不舍……
他跟拂晓真人相识在定学峰,二度相见也是,他认为这是一个缘,因此把省吃俭用钻下来的灵石灵珠,都拿去上缴学识堂的课程了。
因为,他若不这般做……便没有任何名目可以久留在定学峰上了。
只要是有机会能见到喜欢那片花园的拂晓真人,他便是日日起早贪黑的往返於定学峰和凌息山之间,也依然乐此不疲。
——「唉,我说星云你啊,反正不都天天要跑来用这传送阵的嘛,怎就不乾脆答应我们几个,先暂时搬来千里峰当外门弟子,之後你便是天天跑那定学峰,也用不着这般奔波麻烦的。」
他那时回道:「不了,我已决定,若非是我所向往的那座峰开始招收,其他峰我是不考虑的。」
——「所以你想去的那座峰还未开始招收弟子?内门没有,连外门也没有吗?」
毕竟待大比结束後再过一阵就年末了,依据凌霄派新生弟子与进阶制度来看,如果这段时期峰主都尚未招收弟子,那麽若非峰主特例,年末到年初更是不会再有了。
他那时沉默点头。
——「你怎地那麽固执呢,先去千里峰当外门弟子,之後在外门大比出色了,也方便再转其他峰啊,也不是一辈子都待在千里峰。」
曾经他的三位友人便这般劝过,但仍旧无用。他口头言谢他们的好意,内心依旧坚持着,若要入峰只能入自己所选择的,愿意的那座峰。
安定在学识堂後,他便以学生的身份得到允许,光明正大自由进出定学峰。当然这只局限於外处,内峰和山顶皆是那些内门弟子、精英弟子甚至核心弟子和峰主的休息居所。
虽然学习课程只是主因上所附加的,可他也有在好好努力,想着下一次与真人的相逢,定要表现出自己最完好的一面。
可惜这几个月下来,他从未见到拂晓真人。
教义厅授课也不是天天开放,更遑论拂晓真人是否愿意再来旁听这一事上。
特允符籙的那一事他虽然记在心底,却一直不敢冒然使用,只怕一旦使用後,就再也无日後相见的理由,抑或可能了。那是不得已的最後手段。
她是芎林峰的峰主,而他只是个凌息山的外门弟子,於她眼中实不足为道,二度照拂已是侥幸,或许将再无任何机会了……
因此,在木铃儿新奇的说着最近谁和谁谁如何如何,甚至自某处得到消息,说柔水真人前往的庆祝会上,要保留好位置给拂晓真人时,他就觉得这是个机会!
他特别去拜托慎乌他们几人,看能否与凌柱峰管事讨个人情,安插自己进去,就说自己最近缺灵石缺得紧,想去做个跑腿打杂端菜上桌的,好赚点外快。一度还婉拒了他们想自抛腰包先救济自己这一事……
好在庆祝会上本就愁人力不足,慎乌与凌柱峰的内门弟子交好,说说这情况後,也不必通过管事了,便马上安插进去,这才有了与拂晓真人的第三度会面。
远远看着今日穿得光鲜亮丽、光彩动人的拂晓真人,叶星云心底是深深痴迷着。默默在一旁看着她与任峰主相谈甚欢,心底也很是高兴。
他的情绪很简单,只要拂晓真人开心,他也会相当开心。
可当那碍事的常魁首出现後,湖蓝色冻人的灵气垄罩自身和扩及宴厅,大家都认为拂晓真人动怒了,却只有他从灵气中辨别得出她心中是悲多於怒……以及彷似下定决心的那股决绝。
王管事和常魁首的紧追不放,更使得拂晓真人下了「此生不收女徒」之言,他们两个的出现,打乱了他原本规划好的漫长等待,使得想拜入拂晓真人门下的发展性越来越小……他担忧,若是再错过这一次,那之後得等到何年何月?
於是,按耐不住的他便找人暂代自己手上工作,说晚些分发到的灵石奖励分半後,便尾随拂晓真人离开广宴厅。
途中跟不上速度,还不晓得真人往哪去了,正担忧是否会就此回芎林峰时,他感应到了那湖蓝的灵气……边寻着跟了过来,总算面对面见着了女童之姿的真人。
或许是女童模样的真人,那开怀肆意的笑容,使得她似比从前那般更好亲近,虽然周身还是有湖蓝点点的灵气流转,但也更加打动了他此时一定得问出的话。
因此,也才出此那荒唐一言。
甚至不惜以学识堂作为藉口……看见拂晓真人是真的在打算着这件事,叶星云有些心虚的咽下一抹唾液。
「行吧。」
萧若莹这两个字,让叶星云怔了半晌,之後小脸绽放一片光明,他惊喜的看着她,就要下跪拜礼,却被温婉的绯色灵气迅速搀起。
叶星云不解。
萧若莹老神在在道:「现下还不必行此大礼,待记名册仪式再行便可。毕竟於我来说,只单单是挂个名罢了,之後你若是有了属意的峰,和想拜别的师长,记得告知予我,我会竭尽所能的给予帮助,也不枉这一片记名美意。」
听见这挂个名、记名,以及属意的峰、拜别的师长等词,叶星云脸上已不如刚刚的雀跃,心底更是一片苦涩。想着自己资质是再平凡普通的,终究不能正式入芎林峰……
无所谓,只要能回报此恩情。
还有,从此能在峰内见到拂晓真人的身影。不求接近,他只求能远处凝望。便已足够。
他脸上是一片真心实意的感激,不用下跪拜礼,却也是鞠躬弯腰重重地一礼;「多谢真人开恩。」
除了认可的正式弟子外,一般记名弟子都还是喊峰主一声真人的。
萧若莹瞧他道礼姿势端正,想来在学识堂那处是下足功夫的,点点头,赞道:「行了,以後同在一峰,你我不必太过生疏。这芎林峰的识别牌给你,我待会传讯让职事堂管事移转纪录,你今晚把在凌息山的包袱收一收,明日凭着识别牌到阿刻那去,就是上回你见到的守门弟子,他会安排你後续入峰一事。」
叶星云珍重的接过那副镶嵌着玛瑙玉石的如意流苏。
他知道拂晓真人对这特色小物极为看重,向来是亲手制作的,他上回得了那浅红荷包,里面有简单储物的功能,这回的玉石上头绘着的图腾线条是铜色,那代表着外门弟子,也就是今後自己的身份。
他小脸一片兴奋,原先的苦涩早已消失不见。
他激动喊道:「多、多谢真人!」
原本的礼仪谈吐消失殆尽,萧若莹笑笑,果然这年纪便还是有孩子样儿的好。
眼看天色差不多了,庆祝会应也告一段落,萧若莹就以孩童姿态回去芎林峰了。
叶星云目送真人身影穿过天际後,也赶忙回去广宴厅接手那後续收拾的任务。
因这番庆祝会较晚,多给了他们这些自凌息山来的外门弟子回去时间,夜已有些深,来到传送堂的本部,还是那三人值班着。
三人见到叶星云的出现,纷纷亮起了眼睛。
卫景第一个道:「望你这般神清气爽样,莫不是庆祝会赚取的外快超乎自己所想?」
叶星云一排牙齿亮起,笑道:「无呢,我中途有事找人顶替,赚到的两块下品灵石分半出去了。」
卫景愕然,那这厮欢快的样子是为哪般啊……
丸懹神秘兮兮的道:「看来这喜事啊,是从『中途有事』开始的吗?」
叶星云点头,笑得合不拢嘴。
丸懹细细的打量面相,良久,咧开牙笑道:「上回见你这逢喜相还是自芎林峰回来那次呢,我原本就在纳闷,这会儿怎地这麽急要插入庆祝会赚外快,莫不是受邀者中,喔不,是受邀峰主中有你上心的那一位?」
叶星云点头,傻呵呵笑的样子。
卫景没好气的道:「上回除了柔水真人外不就只有拂晓真人了吗?我还记得这厮完全一个狂热信徒样。」又道:「不过就是在庆祝会上见到了拂晓真人,那又如何呢?你敢找她攀谈?还是你与她索取了所需符籙?」
丸懹推开杵在自己面前的卫景,道:「哎,卫景你疯了吗?拂晓真人与星云有约在前,星云便是直接上往芎林峰兑现拂晓真人那亲手绘制的符籙也没怎麽,犯得着特地守在庆祝会上等提这一事吗?」
一旁本就在留意叶星云神态的慎乌,突然开口道:「莫非你迟不肯入我们千里峰,就是在等拂晓真人?」
见叶星云点头,丸懹惊道:「你竟是想拜入拂晓真人名下?!」
叶星云笑得眼睛都剩条缝了,欣喜之情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