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默数分钟，任向阳才开口说话，语气小心翼翼的像是不想踩中我的痛处。
「……你姐姐她，当时没有跟去吗？」
我摇头，「她那时候因为有接下新生训练辅导班长的工作，刚好撞到家庭出游那两天所以没办法去。」
姐那时还很气噗噗的跟我闹小脾气，说爸超级不会挑日子，出游偏偏在她得回学校帮忙那两天出门，害她不行跟我们一起出去。
我没理她的抱怨，甚至很没良心告诉她隔天晚上会回报当日的照片还有故事，想当然姐她更气了，气到隔天一大早就提早出门去学校，连送别我们顺利出门都没有迳自离去。
「虽然现在这样说很不妥当，可我当时……居然有点庆幸还好姐没跟着我们去。」
「那天，是因为什麽原因……」任向阳说到一半的话突然顿住，他抬眸，先是眼神和我确定过後才继续中断的话句。「……这意外才会发生的。」
「未成年酒驾，然後加上无照驾驶。」感觉额角的疤痕又在隐隐作痛，我不自觉伸手轻按，熟悉的触感让我想起当时那对不成熟的高中情侣所引起的这些悲伤。
「新闻不是很常报导吗？像是高中生无照酒驾造成多人伤亡之类的案件。那天的情况，跟报导上说的没相差多少。」
海岸附近大多是蜿蜒曲折的道路，沿着山壁外侧开车自然要面临多处转弯的可能，所以车速不能过快，这些都是基本常识。
不过对於那对情侣来讲知道跟不知道似乎没什麽差别。
「在到达目的地前的一个转弯处时，转角突然开来一辆小轿车，我爸为了保持安全车距，所以车速开得比之前更慢一点。但是没想到对方本身车速很快，转方向盘的时间点跟速度全没掌握好，酒精又让开车的高中生神智不清。」我轻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来镇定。「我想当时，对方根本没注意到对面其实有辆也要转弯的车，在没察觉的情况下他单方面车速过快，直接朝着我们的轿车侧边打算擦撞。我爸他想避开，接着──」
紧急煞车时轮胎和地面擦撞的刺耳声，在我说完这起事故的同时反覆回荡耳际，夹杂逐渐失序的剧烈心跳。眼前突然一黑，我身体顿住，握住玻璃杯的双手颤抖不止。
「余允葳，你现在在这里。」一个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猛然瞪大双眼，模糊的视线在混乱中渐渐聚焦，形成任向阳少见的严肃神情。
「啊……抱歉。」我用力眨眼表示自己没事，任向阳确定我回神後才松了一口气，随後身体放松地向身後沙发靠倒去。
「我大致上懂了，然後。」
他伸手，毫不留情地朝着我弹额头，忽然的疼痛让我半眯起眼。「你干什麽？」
「会出现这些幻象，是因为你去回想了。要是刚刚我没叫住你，之後会如何你可以跟我保证没事情吗？」他难得口气听来有点生气。我愣愣地看着任向阳对我劈哩啪啦说一大堆话，脑袋丝毫听不进任何一句。
我纳闷的抬手轻按胸口，方才的激烈跳动彷若一瞬的梦境，现在的平稳反倒令我感觉怪不自然的。
「余允葳，你有在听吗？」任向阳又弹了我一次额头，力道比起第一次还要用力，我眯眼忍住短暂的痛觉，看见他略带不悦的表情直直盯着我。
「我有。」心虚几秒，我故作淡定回答他。
「那我刚讲的最後一句是什麽？」
「……」我默默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想要喝水避开问题，却见杯里早就一滴水也不剩，我没办法只好坦白摇头。
任向阳单手扶额，无奈叹气，几秒後唇角轻勾，淡淡的笑意挂在脸上。
对於他这一连串的迷惑行为我满头问号，我蹙眉。「笑点在哪？」
他其实是在暗笑我刚的谎言很蠢，绝对是。
「没，只是觉得你再次让我明白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任向阳端起置於桌面的茶杯，一口喝光杯里仅剩的冷茶。
「还有吧。」
我一愣，对上他温和的目光。任向阳放下茶杯，再次重述。
「从你刚才的反应来看，事情，不只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