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年夏天逐漸飽和(あの夏が飽和する) — 夢之刑場

正文 那年夏天逐漸飽和(あの夏が飽和する) — 夢之刑場

当我的眼前出现深色的矮小课桌和绿色黑板时,我立刻就明白自己身处何处。

这是梦境。

回到这座城市,时不时的记忆幻觉经常把我的精神搞到临界疯癫,因为看到似曾相识的风景而感到紧张兮兮、心悸、哮喘、呕吐,有时我会用刀具在身上画几痕,藉由痛觉来分散越陷越深的注意力,藉由痛楚使我认清现实,但那些恐惧却利用梦境来体现在我眼前。

一开始我根本无法睡好,阖上眼睛後所看到的是折磨精神和灵魂的炼狱,由我的悲怆构筑出的梦之刑场。

那时常常都是从恐惧中惊醒,不过到了第二年,我渐渐地很少梦见那些东西了,大概是对同样的东西感到疲倦。

但今天,我久违地又梦了一次,在把过去的我重叠於深田身上的这个夜晚。

我又久违地踏入这个灾厄般地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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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湿黏又冰冷的感觉,是我对这间厕所的印象……不,是这个磁砖水槽给我的印象。

毫无色彩、专用来洗脱把的空间当中,我的上半身被迫浸泡在严冬的冷水里面。

我紧闭着眼睛,却没有办法连同耳朵和鼻子一起关上,刺骨的冷水透过那些孔洞流入体内,我感到一阵恶寒。

『齁齁,这家伙好像又快不行了耶。』

『那就再来一次吧,把他拉起来。』

无法在意自己漂浮在周围的头发,我不断张口闭口,反覆无意义的行为,不晓得已经吸进多少脏水,脸部变得苍白,血管失去颜色。

本能因快要窒息而响起警钟,为了找寻空气而不断挣扎,四肢在陆地上,却被狠狠束缚着。

然後我被大力的扯上水面,空气进入萎缩的肺部,喉咙因为冲击过大而不断乾咳,强烈颤抖的身体被压迫,下巴贴着冰冷的陶瓷水槽。

『呼…、呼哈……哈...哈啊……,对、对不起!』

牙齿在发抖,我一边用力呼吸一边用力道歉,这个模式已经不知道重复多少次,他们会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把我拉起来,然後嘲弄我被蹂躏的样子。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家伙怕的要死耶?』

我表现得越懦弱、越惊恐,他们则获得越多的满足感,他们喜欢把别人的自尊心踩在地上。

耳膜和内心被恶鬼的奸笑割破,那群以吸食人的恐惧维生的恶魔,将再一次把我送回那片水下,持续永无止境的循环。

『喂,把这个塞进他嘴巴,然後夹住他的鼻子。』

『唔哇,好臭,有够恶的,你把这个浸在马桶里过?』

『棒呆了吧。』

我的头发被往上拉,整个上半身无力地随着那股力道摆弄,充满血丝的眼球映出厕所的电灯,但我却无法看清楚那些恶鬼的脸蛋。

嘴巴遭到强行撑开,被寒冷剥夺知觉的舌头竟然还能感觉到粗糙的原因,在於突然塞进来的异物,我理解到那是条发臭的抹布,它把我的口腔塞得不留缝隙,鼻子则被某种强力的东西捏住,让我无法呼吸。

此刻,我感到非比寻常的强烈抵触和恐惧,一半是因为水槽将近,一半是因为失去呼吸的手段。

害怕得要死,眼睛却仍睁大盯着越来越近的地狱,血液在颤抖,大脑在咆哮。

好恐怖好可怕谁都好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挣扎到最後,水的声音再次充斥鼓膜,我的呐喊没有传到任何地方。

好臭。

眼睛被黑布隔绝所以鼻子最先做出反应,强烈到让人反胃的气味有如要砸烂嗅觉,大脑被恶臭和下半身传来的痛楚交互折磨,膝盖被地板磨到出血,脖子好像绑着什麽,身体遭到束缚,剩下听觉去承受世界的嘲弄。

『这家伙完全是厨余嘛,好恶心。』

我的身上被淋了一堆油腻的液体,像是呕吐物的那些液体混有残渣,大概是哪一天午餐的厨余,我闻出食物特有的酸味,感觉到头顶上黏着数颗饭粒,穿透衣服直接在我皮肤上流的汤汁和油令人作呕,眼镜、上衣、裤子、内裤、鞋子、袜子里,每个角落都充斥着使人抓狂的不快感。

还好我现在被蒙住眼睛,自己的样子绝对不是惨不忍睹可以形容的,我祈祷他们赶快玩腻我这个玩具,将鼻子和其他感官封锁只留下嘴巴呼吸。

然而,袭击大脑的强烈灼热让我反射性地吼叫出声——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

头皮被掀开般的疼痛像雷击一样窜过全身,瘫痪身体机能的强烈痛楚几乎要夺走意识,疯狂喊叫的大脑强逼我认知他们对我做了什麽。

我被淋了热油。

在头发上延烧,能够轻易造成重度烫伤的热流伴随着无法忍受的痛觉从头顶蔓延至全身,耳朵、眼睛、鼻子、嘴巴,彷佛要熔化所有器官的高温液体在我的身上肆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强力扭曲身体,超载的痛楚让身体这个框架崩坏,无可理喻的神经迫害使我弹跳挣扎,一秒也好,我本能地诉求能够逃离这个地方,但瞬间就受到看不见的制裁,身体被更加牢固的枷锁给铐上。

『喂,把他压好,顺便封住他的嘴,那麽吵会让其他老师觉得奇怪的,要知道让一个老师闭嘴得花很多功夫。』

我被一脚踹倒,身体无法做出受身动作所以用脸直接承受冲击,摩擦地板所带来的痛觉没能进入我的意识,原因在於方才的强烈热度仍持续到现在。

然而,此刻我庆幸自己能够倒在地上,因为冰冷的地板可以稍微分担我身上的热度,我立刻把那些痛得受不了的部位贴向地板,样子宛如正在打滚。

『这家伙在干嘛啊?』

『蠢爆了。』

『喂,这样地板会被弄脏的吧,哈哈。』

我无视他们的话继续用身体摩擦地面,此刻的痛楚大於恐惧感和自尊心和其他感觉,身体像被某种东西附身似地不听使唤,持续在地上打滚。

『那样可就糟了呢——』

但是,我很快就不能动弹,随着话音落下,突如其来,冷不胜防地——不亚於热油的剧烈疼痛贯穿脑袋。

来不及理解,脸骨就遭受粉碎般地撞击,脸颊被鞋底的粗糙表面压着,宛如要挤出眼球的强烈力道弄裂了牙齿和鼻梁,厨余的恶臭里添入了些许鲜血的铁腥味。

他们把我踩在脚下,脸被挤压所以只能靠嘴巴的些许缝隙呼吸,却吸到许多地板上的泥沙,我强硬地把那些卡在喉咙的东西咽下去,因为无法咳出来。

『把他的嘴巴打开。』

『欸,你去弄吧,他太脏了我有点不敢碰耶。』

『不要,我也不想沾到厨余啊。』

唯一没坏的耳朵变得特别灵敏,把我变成这副模样的人正在嫌我肮脏,让我忍不住觉得走运,要是他们能就这样远离我这个脏东西就好了。

但是,我的愿望没有任何人会倾听。

『喂,你以後都不要用你的手碰我了。』

『是你们自己不要做的耶,这很有趣啊。』

他们是要把泥土或树叶之类的塞到我嘴里吗?那就跟平常没两样了。

我的嘴巴被某个人的手强行扳开,我顿时闪过一个念头,要是我现在用尽全力把那只手狠狠咬下去不知道会怎样?

『唔哇,真的好脏。』

然而,我一下就放弃那个念头,即使我使出全力,应该也没办法在被踩着的状态下咬断一两根手指,而且,我不晓得自己的牙齿还剩下几颗,更重要的是,我很有可能会触怒他们,再被淋一次热油。

於是,我乖乖任由他们摆布。

『吃下去。』

但瞬间就後悔了。

塞进嘴里的并不是沙石或树叶这种天真的东西,既然我身处於现在这种环境,这种情况,我应该要更早发觉的才对。

过於柔软到像是流质食物的东西塞满我的嘴巴,呕吐物的酸味破坏味蕾,腐蚀嘴唇和舌头的酸臭流过牙齿抵达喉咙深处。

那是沾满我身上的厨余的味道。

『!』

因为急於呼吸所以我咽下了几口,非比寻常的巨大厌恶感顿时从体内涌出,大脑被恶心的东西缠绕着,我被连自己都无法预料的庞大抵触所震慑,胃袋翻搅,食道翻腾,排斥异物的开关自行运作起来,某种东西用力压缩我的腹部,使我把那些厨余连同胃液一起吐出来。

『咳、咳……』

我一边抽搐一边乾咳,无法控制地吐出体内所有的东西。

『欸,他竟然把珍贵的食物吐出来耶,太没有良心了吧?』

『应该要让这种下三滥好好了解到食物的得来不易吧。』

『是啊,真不应该呢。你们再去帮我盛一碗刚刚那个,这次我要把它淋到耳朵里面。』

当我几乎要把生命吐光的时候,耳朵接受到来自恶鬼的宣告,他们决定再一次将我推下地狱的油锅。

啊……我後悔放弃刚才那个咬断手指的念头,要是知道早晚都要再被淋一次,刚刚就算会挨揍也应该要让他们感受到痛楚。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此刻的我甚至无法多想。

大脑嗡嗡作响,恐惧侵入心头,明明还没开始淋,全身就已经像是浸泡在岩浆里一样灼热发疼,大脑被烤焦的痛楚,眼球被煮熟的痛楚,骨骼被熔化的痛楚,皮肤被撕裂的痛楚,灵魂被蹂躏的痛楚——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伴随剧痛的滚烫热流侵入我的耳朵,我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好痛。

『喂,大家,要不要比看看谁拔得最多?』

头皮被不断拉扯,我被绑在木制课椅上,上半身的衣服在几分钟前被扯烂,惨不忍睹地丢在地上,身体被油性笔写上骂人的污秽字眼。

许多人围在我的旁边,每个人都将视线集中在我身上。

他们为了我移开教室里的桌椅,为了我大费周章,为了我布置这个刑场。

为了他们的嗜虐慾——

『你还真爱玩这种。』

从刚才开始,我的头发就一直抽离身体,大把大把的,就像在拔除路边的杂草,他们用彷佛要让脑袋与脖子分离的力道连根拔起。

我的脸颊划下热流,尽管内心早已习惯,一点也不觉得悲伤了,疼痛感却依旧轻易地激出泪水,头皮在发热,或许头上已经涌出几道鲜血,从那些被拔掉头发的千疮百孔涌出鲜血。

『这家伙在哭耶,脑袋有问题吗?』

『是人都会哭的吧,连续拔好几搓头发耶,哈哈。』

『也对。』

周围响起针对我的嘲笑声,我就像供人欣赏的滑稽小丑,不,是比那更可悲的东西,毕竟我带来的是嘲笑而不是欢笑。

他们想尽办法把我搞到崩溃,看着我被蹂躏到体无完肤、无力求救的样子,藉此获得喜悦与快感。

所以,我使出全力忍住抽噎,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尽量保持一副毫无感觉的样子,这样他们才会觉得扫兴。

『喂~~大伙,看我拿了什麽好东西来~~』

不过,我的如意算盘在看到眼前的东西时彻底崩毁了。

『上次我就在想,我也想要试试看这个。』

一名魁梧的男生手上拿着散发银光的细长物体,兴高采烈地往这里走来,我听到死神的脚步声。

那是大型的雕刻刀,曾经有一次,我被那个东西挖掉了身上的肉。

『那这次就换我罗,帮我压住他一下。』

『我说,这个真的很不妙吧?』

『我就画几个不显眼的地方,不会被发现啦。』

我叫不出声,胸口在燃烧,肺部好像丧失处理氧气的机能,大口呼吸却仍感受到窒息般的难受,恐惧玩弄大脑,全身起鸡皮疙瘩。

『不……』

『嗯?』

听到体内某中东西断掉的声音,无法运作的大脑脱口而出的话语,将会是葬送我於恶鬼嘴下的挽词。

『他好像有什麽话要说耶?』

『喂,你这夥伙有什麽要对我们说的吗?趁你还能说的时候快说,哈哈。』

话语无法传达,留在身体里的只剩下依从本能的求生慾望。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爆发出全身的力量挣脱绳子,撞开那一群正抓着我头发的人,将一切赌在这一瞬间,把力量灌注在脚上,往门口的方向冲刺。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抓住他!』

但我才刚起步就跌在地上,麻掉的脚没有回应我的心愿,我转而利用手在地上爬行,用几乎把指甲刮出血来的力道猛烈摩擦地板。

快点,只要能出去就不会被吃了,快一点,只要能出去就不会被割了,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把他抓好了,嘿嘿。』

然而,我一下就被压制在地。

『吓我一跳,没想到他还有逃走的念头。』

我输了,只靠双手逃跑的我不可能在速度上赢过他们,这是一场必输的赌局,筹码是生命,下注的只有我而已。

我被他们抓住,一切都结束了,正当我在思考要如何咬断舌头的时候,痛觉从脊髓附近蔓延开来。

『呜喔,这种温热、柔软、活生生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我要的就是这个。』

那把刀在我的背上庖刮,难耐的剧痛化为冲击袭向脑门,就像是要把我的背部撕开,就像是要把我的皮肉切块,就像是要把我的灵魂烙下伤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没等到他们结束,意识已经在我的尖叫之中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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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什麽时候开始,周围的一切全都对我露出獠牙。

我被逼着穿上塞满图钉的鞋子,在教室里悲痛失声。

我被逼着吞下玻璃碎片,含着眼泪品尝着割破喉咙的血腥味。

我被綑绑在保健室的床上,他们用像是钳子的东西拔起我的指甲。

我惨叫、喊叫、吼叫、尖叫,对生命呐喊,对世界咆哮。

声嘶力竭到最後,我放弃挣扎,在刎颈、上吊和割腕之间选择最适合的方式。

然後,我跑到没有人的教室里,右手握着刀片,往左手腕的动脉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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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对不……对不起……』

某个带着啜泣的道歉在我耳边徘徊,唤醒我囚禁在炼狱里的意识,一道不属於我的泪水自我的脸颊滑下,滚烫发热的身体重拾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对不起……对不起……』

温柔的触感包覆着全身,倾尽一切地朝我悲鸣,揪心地紧抱住我,深怕我在下一秒後自我了断。

这个人在哭,在为我哭泣,在为我悲伤,不是嘲笑或羞辱我,而是跟我一起体会痛楚。

我无力的松开手里的美工刀,在这个人的怀抱里失声痛哭,发出宛如要呕出灵魂的哭嚎声,让泪水和鼻水宣泄情绪。

原来,这个世界还存在着愿意理会我的关怀,那是多麽温暖,并且温柔到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然而,在我要将体内的水分哭乾时,强烈的力道将眼前的人影迅速抽离我的身体,以不准我挽留的速度离去,消失在一片黑色的火海之中。

在那片火海後面,是一群张牙舞爪的恶鬼,和无数毛骨悚然的骇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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