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公主⋯⋯殁了。」
慕容清当下一愣,思绪混乱,无法整理,只能反覆确定,「小仁你说什麽?滢妹?」
「殿下,昨夜太子大婚,十五公主与我们公主斗酒後就没再回去宴席了。承妃娘娘找了十五公主一夜,终於在今早⋯⋯在镜池发现了十五公主和一个侍卫的屍⋯⋯屍身⋯⋯」小仁害怕,颤抖地交代。
陆梨惊愕,她昨夜才被慕容滢嘲讽,今天怎会就这样殁了⋯⋯?
她知道慕容滢一直看她不顺眼,三番五次留难她,但她从未想过要慕容滢死,她和她年纪相若,怎麽如此不明不白就逝去了?想到自己昨夜所作所为,实乃不智,陆梨难过,鼻子一酸,眼泪就潸潸流下来。她抬起泪眼看向慕容清,慕容清在震惊中未有缓过来,一直瞪着双目,眼眶彷佛也红了。
然而,慕容清蓦然回神,「云儿!快去预备温水!圆圆,快替梨梨沐浴,不许留下一丝酒气。」
「是!」
「清郎⋯⋯」陆梨被圆圆、云儿拉走。
「快去!」慕容清紧张地道。
如慕容清所料,不用太多时刻,皇的传召就下来了,这次还是高公公亲自来迎接,「殿下,皇上请您与十六公主到乾元宫一趟。」
「高公公稍等,梨梨还在梳洗,吾去唤她。」
「有劳殿下。」
慕容清直接走进陆梨的房内,见梦儿正在替陆梨梳发,便急道:「不用太讲究,素雅些。」
然後又闻了闻她身上的气味,「好,酒气都消了,梨梨,时间不多,把昨夜你和滢斗酒的经过全都告诉我,不许有所遗漏。」
陆梨便把事情本末说了一次,梦儿也梳好了,慕容清便拉起她的手,「待会到了乾元宫,不要乱说话,听懂了吗?」
见慕容清如此着紧,陆梨只能点头。
乾元宫。
慕容清牵着陆梨踏进乾元宫,宫内已有不少人在等候,慕容决、张恩希、慕容雨、冷凝婉、慕容淓等人站在一边,堂上坐着皇、皇后与承妃,皇明显伤心,神色凝重,皇后一直安慰承妃,面色苍白的承妃正用手帕擦着不绝的眼泪。
慕容清与陆梨行礼,然後再立起来。
承妃一怔,她刚刚已想好,陆梨醉酒,定是一身酒气,神智不清,她正好落实她的罪名,怎料陆梨是这般精神奕奕,全无醉色,那她如何将她入罪?但她认定是陆梨害了她女儿,她不会放过她!
「皇上!您一定要为滢儿讨回公道!臣妾怎样都不会相信滢儿和那东宫侍卫不清不楚!」承妃跪在皇面前,双目肿如核桃,「肯定是这陆梨!肯定!她和滢儿不和!」
皇支额,「朕自会查问。」
「查问?她这样的贱货!什麽身分?直接提去大理寺就可以了!还要查问?她哪能比得上臣妾的滢儿呀?」承妃激动,发髻散乱,完全没有仪态可言。
「承妃,注意言辞!痛失爱女,朕也难过,但孰是孰非,朕必要查清查明。」
「查什麽?您是不是还忘不了那贱人?那贱人跟这贱货长得一模一样!您舍不得对吗?」
「承妃!」皇大吼,似乎被触碰了逆鳞极为震怒,「退下!」
承妃被吓得闭口,又退到椅上一抽一答。
「承母妃想为滢昭雪乃是理所应当的,但也不可冤枉他人。」慕容清也难过,但他必须保持冷静。稍一不慎,杀人的罪名就会扣在梨梨头上。
皇颔首,「丫头,你把昨夜与滢儿发生争执的过程好好交代。」
陆梨又说了一次。
「本宫的滢儿怎会如此泼辣?出口伤人,挑起事端乃泼妇所为!滢儿端庄,怎会如此?」
慕容淓踏前一步,「父皇,淓儿昨夜也在席上,十六所言,一字一句皆属真确,未有隐瞒或擅加捏造。淓儿可以作证。」
慕容淓与陆梨不相熟,她说的话,没有偏私的可能。
承妃激动,「你说谎!没可能!」
「承妃,冷静。」皇瞪向她,「按理来说,滢儿离席是为了找朕评理,但为何朕从未见到她?决儿,你有否见过滢儿?」
慕容决拱手,「父皇,儿臣当时在新房更衣,并未见到滢前来。」
张恩希点头,「儿媳当时也未见十五公主。」
「雨儿,把你所知的告知父皇。」
「是。」慕容雨的声音仍旧浑厚,听得陆梨心中一动,但她此刻仍低下眉眼,未有看向慕容雨。
「儿臣昨夜与皇兄在席上酌饮,中途,长姐与槐兄到来,说十六不胜酒力,离席後却未有回席,因十六不谙宫中通路,槐兄担忧,希望皇兄可以帮忙找回十六。儿臣便陪伴皇兄到各处搜寻,半个时辰後在琉璃轩等到十六。」
昨夜,他也在琉璃轩吗?陆梨疑惑。
承妃似是想起什麽,「皇上!您看!滢儿离席,她也离了席!她肯定是跟在滢儿背後,趁滢儿醉酒,把她推进湖里!」
「承母妃,梨梨柔弱,怎可能以一人之力推滢入湖而毫发无伤?」慕容清忍不住为陆梨辩护,「再者,不是还有一个侍卫吗?梨梨酒後步履不稳,如何杀死比她强壮孔武的侍卫?」
「你是她未来的夫君!自然为她说话!」
冷凝婉踏上前,「父皇,樱桃宴当日滢妹把十六推进桃湖,十六无力,差点溺毙,所以婉儿相信不是体弱的十六做的!」
承妃此时站起来,指着陆梨,「滢儿如果真是这样对付陆梨,那陆梨即是怀恨在心!杀死滢儿不是没可能!皇上!您听听!陆梨被推进桃湖,所以她也要推滢儿进镜池!」
慕容清此时看向冷凝婉,冷笑一声,冷凝婉一惊,退到慕容雨身後。
「父皇!」慕容清作揖,「樱桃宴当日,梨梨被推下水仍选择为滢隐瞒,只向外宣称自己淘气,失足落水,若真对滢有所怨恨,当日直接向父皇哭诉就可以了,何需为滢开脱?儿臣与梨梨相识时间短暂,但清楚梨梨心性,她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子,不是蛇蠍心肠的毒妇。」
皇欣慰地点头。「清儿说得有理。」
承妃怔住,「皇上!滢儿死得冤枉!您怎能让陆梨逍遥法外?现在根本没人知道她醉酒後去了何处!凭这几句话就可以洗脱嫌疑了?」
陆梨此时低下头,她跪下来,叩头行礼,「陛下,梨儿清楚您疼爱梨儿,但真相若不查明,难平人心,梨儿愿去大理寺受审,以表清白。」
一刹,皇与慕容决、慕容清、慕容雨的脸色都变了,慕容清焦急地拉起她,「梨梨你在胡说什麽?你怎能去大理寺?你知道大理寺是什麽地方吗?」
「清郎,我知道。可是⋯⋯」
「可是什麽?」慕容清真的慌张了,那大理寺手段毒辣,进去後定会受刑,受刑过重还会致死,他怎能让她去大理寺?
「丫头,不能儿戏。」皇眼底下满是心痛。
陆梨再拜,「梨儿未有儿戏。」
张恩希立时跪下,热泪盈眶,「父皇,儿媳敢担保,小梨绝不会杀害十五公主!」
皇此时咳嗽了,三子紧张,想上前看看皇,承妃竟趁机下命令,「人来!把这贱货拉去大理寺!」
「是!」侍卫冲进来。
慕容清挡在陆梨身前,喝退侍卫:「放肆!退下!」
「清郎!不要!」陆梨拉着他。
「慕容清!你连母妃的话都要违抗吗?不用管他!快拉走这贱货!」
慕容雨此时挡在慕容清面前,不许侍卫伤害他。侍卫见到慕容雨,又怯怯地退下。
「承母妃说无人能证明梨梨醉酒後去了何处,但您也不能证明梨梨醉酒後杀害滢妹!承母妃急於为梨梨定罪,是否别有居心?」慕容清冷冷地道。
承妃气得七窍生烟,也不理会咳嗽不止的皇,皇后抚着皇的背,「承妃你冷静下来!」
皇稍稍平复下来,便危危走上前,赏了承妃一巴掌,承妃倒在地上,哭得面容扭曲,「滢儿挑起纷争,出手伤人,还逼梨儿斗酒,她就是因爲学了你才变得如此嚣张!你不加反省,还唯恐天下不乱!朕还在世,还未瞎,还未聋,你凭什麽越俎代庖?」
承妃抚着脸,不敢吭声。
「朕已没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另一个女儿了。」皇憔悴不堪,缓缓坐下来,「梨儿天性善良,但始终有嫌疑在身,不能不查。朕会将梨儿禁於琉璃轩,真凶落网後才可放出。然後,雨儿。」
「儿臣在。」
「朕命你撤查此案,望你尽早缉拿真凶,让你妹妹安息。」
「儿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