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納蘭女皇 — 憶梨花:願為春風入君懷(6)

正文 納蘭女皇 — 憶梨花:願為春風入君懷(6)

慕容雨应声倒下,闭了眼又大字型般瘫在竹木地板上,吓得陆梨额上都渗满了冷汗,她急急摇着慕容雨的手臂,「雨哥哥!雨哥哥!你怎样了?」

难道是她绣的香囊太丑了?丑得把人都吓晕了?

看着慕容雨额上的大片红印,陆梨握住香囊都急得快要哭了,「雨哥哥,你不想要也没关系的,我不知道原来你这麽讨厌香囊,对不起,真对不起!」

闻言,慕容雨又倏地睁开了双眼,他一下抓住了陆梨的小手,不让她把香囊放回布袋,陆梨吸嗦了一下鼻子,俯下来看着慕容雨,「雨哥哥,你醒了!你还好吗?」

「不好。」

陆梨低下头,长发缓缓滑落,她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香囊破坏力如此之大,「雨哥哥,我⋯⋯把它扔了吧。」

「我要。」

「不用勉强的。」

「我要。」

「那、那给你。」陆梨把香囊放到慕容雨手中。

慕容雨愣愣地看着这个小小的香囊,只觉它是人世间最珍贵最珍贵的宝物,香囊啊!这是个香囊啊!民间中两情相悦的男女都是用香囊来定情的,当慕容雨想到陆梨一针一线绣着缝着,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时候,他根本无法用字词形容自己的感觉,无法思考,无法呼吸,无法⋯⋯什麽无法什麽的都不足以写出他内心喷发而出的狂喜。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在单思暗恋,日子过得孤苦又难耐,她的爱,他根本不敢奢望,也从不敢开口告诉她他的爱慕之情,就怕她知道後会疏远他,不再跟他说话。如今,她竟勇於向他表达她的心意,他真的——真的——

慕容雨此刻仍躺在地上,双目却紧抓陆梨不放,现在的她在他眼里,比平常更要可爱百倍千倍,「梨梨,你是为了这个小香囊才闭门不出吗?」

「嗯!」陆梨面红红,「我绣得不好,害得雨哥哥变成这般⋯⋯」

「靛蓝色的绢布可不常有。」他很少看见这种颜色,而这靛蓝的确悦目。

「嗯,雨哥哥穿青色衣衫很好看,靛蓝配青色,不是刚好吗?所以我拜托吉叔替我找的。」

「梨梨你说我穿青色⋯⋯很、很好看?」

陆梨点点头,她面红得像个苹果,那次在梨花树上,雨哥哥就是穿青色的,她一直都记得。

旁人总说他好看,可他从来都不在乎皮相,所以从不在意旁人的想法,但梨梨相异於旁人,她从不看重他的容貌,而是在意「慕容雨」这个人。

所以,她的赞美才是难能可贵的。

慕容雨决定明天、後天、天天,他都要穿青色长衣。

「梨梨。」

「是!雨哥哥!」

慕容雨神情蓦然凝重起来,使陆梨也不禁正襟危坐,认真地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不要唤我『雨哥哥』。」

「那⋯⋯唤什麽?」

慕容雨面红,他摸了摸手中的香囊,「在、在我的名字後⋯⋯加上一个『郎』字。」

「这样能代表我的心意吗?」陆梨疑惑。

「⋯⋯嗯!是、是的!」慕容雨此时心跳如鹿撞,脸也渐渐发了烫。

见陆梨皱了眉,慕容雨忽尔觉得自己过於孟浪了,梨梨是个洁身自爱的女子,他们又没有婚约在身,又怎能私下如此亲昵呢?

陆梨稍稍深呼吸,又稍稍坐好。

他担忧她会生他的气,便急急坐起来,摇了摇手,「没有!没有!梨梨,我就想听你唤一声,一声就可以了,又或者如果你不想唤我的话也不要紧的,真的,只要能够看见你安好⋯⋯」

此时,她那柔嫩的唇微微张开,笑如一朵盛开的芙蓉,然後甜甜的声线轻轻地唤了一句:

「雨郎。」

陆梨轻轻唤了一句「雨郎」,却见慕容雨眼眶一刹灌满了晶莹的泪水,笑意便换成了忧虑,正想说什麽的时候,她只能感受到一道凉风扬过,然後她便嗅得他身上那一阵淡淡的松木香,突如其来被慕容雨抱住,陆梨呆愣了半晌,「雨⋯⋯」

「梨梨、梨梨、梨梨、梨梨!」慕容雨喜不自胜,欣喜不已,这种愉悦自他七岁以来便从来未见,使他也顾不得礼节,直抱住了陆梨。

陆梨在他温暖的怀内只感到小脸愈发滚烫,但察觉到她的肩上缓缓渗上湿气,她便未有推开他,只伸手抓住了他壮实的背。

「梨梨,抱歉,我真的好高兴。」知道自己失仪了,慕容雨却无法压抑把她搂在怀内的冲动,「梨梨,我真的好高兴。」

陆梨像哄小孩般拍着慕容雨,慕容雨再把她抱得更紧一点,似是害怕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他哽咽,「梨梨,你知道吗?我如今才知道,我原来什麽都不想要,就想听你唤我一声『雨郎』。」

「真的吗?」

「梨梨,真的。」慕容雨把泪水印在了她身上的棉袄上,「真的。」

陆梨笑了,「你为什麽现在才告诉我?」

「梨梨⋯⋯」慕容雨怔了一怔,然後会心微笑,「是我错了,该早点告诉你,若是再早一点,便可以免除我心底的痛苦⋯⋯梨梨,你知道吗?自上巳节那天至今,就像过了多少个寒暑?我愿一辈子留在此处⋯⋯梨梨⋯⋯」

「从初见到现在,你都不知救了我多少次了,我一直都在苦恼如何才能好好致谢,原来『郎』的意思就是表达感谢啊?嗯,难怪哥哥上次救了一个被恶霸迫婚的姑娘,她会唤哥哥作『槐郎』呢!」

感谢?

表达⋯⋯感谢?

「可是我从不知道雨哥哥那麽喜欢陆王府,还说要留在这里一辈子。」

闻言,慕容雨僵住了。

陆梨疑惑地离了慕容雨的怀,然後双手拍了拍他呆住了的脸,只是慕容雨仍未回神,脑海「嗡——」一般的完全思索不到陆梨的话,「梨梨⋯⋯你说什麽?」

「嗯?」

慕容雨双眼通红,蓦然抓住了陆梨的双臂,吓得陆梨颤了一下,「梨梨!香囊⋯⋯你真的知道香囊的意义?香囊代表什麽?你真的知道吗?」

「嗯!」陆梨天真无邪地笑,「就是闻着很香,戴着很舒心,还能防御病痛的小饰物。」

一盆冷水浇在慕容雨的心上,然後有人在用十把刀直刺着他的心脏,如果人可以直接裂成碎片,大概他就能碎满一地,凄风苦雨正不断袭在他头上,使他更觉悲痛难当!

她原来不知道!

她根本不知道!

她完全不知道!

那她为何要送他香囊?就为了表达谢意?

那若果救她的不是他,她是否也会绣香囊送给救她的人?

慕容雨莫名激动,眼圈都红了,「梨梨,你有没有送香囊予其他男子?」

「其他男子?」

「即是除了叔父与槐兄,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子!」

陆梨见慕容雨如此激动,便有点疑惑,「没⋯⋯没有啊,就只有送给雨哥哥⋯⋯」

「你记着!梨梨!除了我以外,没有人会接受你的香囊!所以不要绣给其他男子,懂了吗?」慕容雨认真地说,真不妙,如果他直接向她解释,她一定会收走这个他喜欢得不能再喜欢的香囊!

陆梨难过,「是因爲我绣得不好吗?」

「不是!⋯⋯是!绣得不好!」慕容雨并不擅长撒谎,现在支支吾吾的,自己都觉得自己蹩脚,他怕陆梨会收回这个美得让人窒息的香囊,便把它急急塞进胸前,「记着!除了我,没有人会接受的!你可以绣给我!但不能绣给别人!」

「雨哥哥,谢谢你愿意收留它,你对我真好。哥哥也常说我绣得丑,又说外面女子的绣品都比我绣的都要美,不许我丢人。他都把我绣的没收了,可是他也不拿其他人的给我看看⋯⋯我已经很努力了⋯⋯」陆梨噘着小嘴,伤心地对手指,「那时见你的手帕旧了,我想着我那方再丑都总比旧的好⋯⋯现在你也说不好⋯⋯我真无耻⋯⋯」

槐兄⋯⋯槐兄原来跟他是一样的!他定是将梨梨所有的绣品珍而重之,奉若神明似的收藏起来!

「还有!不准随便把其他男子唤作『郎』,知道了吗?」

陆梨想了想,又疑惑地问:「雨哥哥是不是指,要遇见真心想感谢感激的男子,才能唤『郎』?」

思及到刚才莫名占了陆梨的便宜,慕容雨便忐忑不安,他惧怕陆梨会从此厌弃他,便又再一次期期艾艾地撒了谎,「是、是的。」

慕容雨完全无法正视陆梨那双水灵大眼,他不知所措,蓦然想起自己有带礼物,他便按住了腰间的小锦囊,企图转移视线。

「梨梨⋯⋯梨梨⋯⋯我、我也有东西想送你!」慕容雨异常紧张,只因这是他第一次送礼物给她。

陆梨晶莹的双眸瞧向他,骨碌骨碌,甚是可爱,「真的吗?是什麽?」

慕容雨点头,「你先⋯⋯闭上眼睛⋯⋯」

陆梨面红,她害羞,却也乖巧地照着他的说话闭上眼睛。

此时雪花飘飘落下,一朵朵无规律,无固定,温柔地安抚着大地,风也似是怕惊扰了雪的安宁,只轻轻地晃着雪的摇篮,小花园的内堂内安静得似是能让人听见雪花降落的声音。

「雨哥哥,那是什麽?我一定会好好保存,找一个地方把它藏好。」

慕容雨看着陆梨那美丽清纯的容貌,又凝看着她的眉眼、睫毛、琼鼻、嘴唇⋯⋯其实方才的误会至今他仍未释怀,想到现在她就在他跟前,他竟还想要更多更多——萌生了这种贪念,他自己也觉得害怕,是什麽时候开始,他变得如此不知足?

慕容雨此刻凝看陆梨闭起的眼睑,深情毫无保留地绽发,他轻道:「梨梨,不要藏,我想你挂在身上。」

「挂在身上?」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陆梨疑惑地侧了侧头,眼睛好想睁开,却又不敢睁开,这使她长长的睫毛颤了几颤。

「往後你见到它,就似见到我一样。」

她戴着它,他就能长伴着她,时时刻刻,寸步不离⋯⋯

「好!往後我都挂在身上,那就可以天天见到雨哥哥了!」

慕容雨抬起满盈了泪水的眼眶,「这是你说的,不要食言。」

然後他打开了小锦囊,然後拎起镶嵌了七彩小宝石的银链轻轻挂在陆梨的项上。

「可以了,梨梨。」

「立心——」

这夜下雪了,陆槐正打算来看看陆梨睡得安稳与否,怎料一来内堂,就见到那立心不良的慕容雨正色迷迷地看着陆梨,他肺都要气破了,但他还未说完,就被人拉住,然後亲了一亲。

慕容雨刚好看见这一幕,便吓得摀住了陆梨的双眼,陆梨抓着他的手,「雨哥哥?为什麽不让我看?」

陆槐被人亲得迷糊,他抓着来人的双臂,拉开了距离,定了定神才发现是慕容灧。「长公主?」

「槐,我很想你。像你这样美好的男子,世所罕见,你陪陪我,好不好?」慕容灧的脸容紧绷,却仍落力模仿陆梨,又眨了眨晶莹闪亮的眼睛——可惜没有泪水。

陆槐忍不住失笑,「是小梨告诉了你什麽吗?没想到她傻,长公主也傻!」

慕容灧板起脸孔,她是多辛苦才能装出这般模样,「不领情就算了。」

陆槐此刻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面前的是冷艳的长公主啊,她纡尊降贵,选了他为丈夫,陪他留在陆王府。又为了讨好他,竟然愿意向他撒撒娇,那需要多少勇气?他要是还不好好回应,那就枉费了她的情意了。「领,怎麽不领?只是⋯⋯」

听到陆槐与慕容灧说话的声音,陆梨出尽力量拉下了慕容雨的手,又看向内堂,「哥哥?嫂嫂?」

陆槐用力把慕容灧拉进怀中,看着陆槐那深邃如夜的美目,慕容灧心中一震,只觉呼吸困难,沉厚的嗓音在她耳边流转,「我虽比你小三岁,但我是你的夫君。亲亲,只能由我来。」

言毕,他那柔软的唇瓣便覆上了她冷冷的唇,慕容灧抱着他,只觉沉醉,她盼望他能给她更多更多温柔⋯⋯她推着他向前,陆槐未有放开她那柔美的唇瓣,两人便一边亲亲,一边回房,旁若无人。

慕容雨又伸手一下摀住了陆梨的双眼,不想让她看到陆槐与慕容灧亲亲,陆梨这次又想拉下他的手却徒劳无功,「雨哥哥!为什麽不让我看?我要看!」

「梨梨,非礼勿视。」

「那你不是一样看了吗?」

「没有。」

陆梨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便问道:「可以了吗?」

慕容雨面红,「还在。」

「可以了吗?」

「还在。」

「雨哥哥,你是不是在骗我?雨哥哥是骗子!」

慕容雨凝看他身旁的陆梨,只觉自己能这样与梨梨亲近,就该心满意足了,其实,不管她心内有没有他,他都会好好守护她,呵护她——

「雨哥哥!我要看你送我的礼物!」

慕容雨此时收回了手,陆梨睁开了眼睛,低头便见一颗小犀角就安然挂在她胸前的银链上,她把小犀角捧在手心,扬起了如阳光般明媚,比夜空中的星辰都要灿烂的笑容。

「梨梨,这是⋯⋯生辰礼,抱歉,你的生辰早过了。」陆梨的生辰就在九月初九,可是这数个月来,他都看不见她,便一直留待现在了。

陆梨摇头,她笑得更开怀,「雨哥哥!这小犀角真美!我好喜欢啊。」

「二皇兄本来也喜欢,後来知道我想要,所以让给我。」慕容雨看着她也禁不住一笑,是啊,他不应再奢想了,梨梨的笑容已是人间瑰宝,何况那个小香囊就在他怀内,而他又能伴在她身边。想到此处,痛心也渐渐消退了。

「这麽珍贵的宝物真的能送给我吗?」

慕容雨笑了,「不是说我是梨梨的奴吗?这是上贡予主人的礼物啊。」

此时陆梨不怀好意地笑了,然後立起来,兴奋地走到慕容雨的背後,圈着慕容雨的项,「奴仆!快背我!」

慕容雨笑得更高兴了,然後勾了陆梨的膝弯,一下把她背起来,「主人想到何处?」

「前进!我要去哥哥的房间!看他和嫂嫂亲亲!」

「好,好,好。」慕容雨向着陆梨的房间走去。

「不是!奴仆!是那边!你走错了!」陆梨指着後方,又激动地摇了摇小足。

「是,是,是。」踏着刚刚落在地上的白雪,慕容雨又笑了一笑。

「雨哥哥是骗子!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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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新年快乐!

今天太忙了,所以还是很晚才更了一章。

还是禁不住说:

慕容雨,其实陆梨初见你的时候,就因为看见你的容貌而「怔了怔」,

只是她没有告诉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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