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斯市虽说挂着城市的名号,但是实际上看起来就像一座巨大的牧场,房屋林林散散的排列,不像是一般城市那样高楼林立,可以看到很多训练家和神奇宝贝在里头漫步。两道身影站在路口,黑发并身穿白衣的青年整个人压在半斜的栅栏上,看起来很无聊的样子。
车子沿着路前进,最後停在逻斯市的入口前,青少年们下了车,当车门确实被关上,雷司打开车窗探出头对他们笑了笑。
「我就送到这里了。」
站在露肩上的皮卡丘对他挥了挥手,而叉耳比还赖在雷司的腿上,牠看起来很不舍,张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对方,博取他的同情。
「叉耳比,我们该走罗?还是……你想跟雷司先生回去?」露看起来似乎真打算,倘若叉耳比真的不想离开雷司就让牠跟着对方一起回到神奥去。闻言,刺刺耳皮丘马上竖起耳朵,跳出车窗外,投入少女的怀里。
「咦?不跟我走吗?」雷司好笑的看着那只娇小的神奇宝贝,後者又用那对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最後还是摇摇头,表示自己非得跟主人在一起不可。
「皮、皮丘!」
「两年不见了,叉耳比一定不想分开吧!只能让雷司先生自己回去了。」
「没关系。啊、我还是赶快走好了,不然都走不了了,真司,想留我吗?」
虽然理解自己应该得赶快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嘴巴上也这麽说了,但雷司还是用着宠溺的语气问了真司一句,虽然後者还是一副冰山般的神情,连眉都没挑一下。
「你还有工作吧,不走吗。」
他一语戳破自家兄长的好心情,丝毫都没有一点想留对方的意思,只见雷司的笑容当场僵了一秒,随後伸手揉乱弟弟的紫发,当作报复。
「这个当弟弟的真的一点都不可爱。」阿银深深为被打枪的雷司感到无奈,叹了一口气,眼前这座冰山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融化,怎麽撞都不会碎任何一角。幸运的,这一次真司似乎没听见阿银小声的打抱不平,因而没有发生激烈冲突。
「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喔,我搭明早的船回去,到达後会跟你们联络的。」
闹了一会儿也够了,雷司最後给了几句叮咛便关上车窗,沿着另一条路开走了,三人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直到车子消失在路间才转身准备进入逻斯市。
压在栅栏上的晓看着三人终於结束对话走过来,用力跳下栅栏,挥了挥手引起他们的注意,而那残破的栅栏经过如此粗暴的对待後,啪的一声倒在地上,宣告不治。
「我们等你们好久了!!」晓那对翠绿色的眸子透着兴奋的光芒,彷佛就像是映着灯光闪烁的翠绿宝石,很是吸引人,他也露出大大的阳光笑容招呼众人。「比赛是我们赢了。」
「我们是昨晚到的。」弥海默默的把被破坏的栅栏碎片收拾好并放到一边,以免害没注意到的人受伤,处理好後才与众人点头打招呼,接着顺着晓的话说道。
「因为遇上熟人,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露压根就忘记比赛的事了,只能拿藉口搪塞,而两名夥伴也都没有表示什麽,也许是不在意比赛的事。
「刚刚那个人吗?那是谁啊?」
「雷司先生,他是真司的哥哥,在神奥地方经营饲育屋呦。」
晓发出一声惊叹,视线马上转向站在露身旁的真司,眼神里多了一点崇拜,还有一些羡慕的成分,紫发的青年有些不解,不过按照惯例没表示什麽。
「晓很喜欢照顾神奇宝贝,我们家是牧场,虽然也有很多跟神奇宝贝接触的机会,但是种类趋於单一,多半做的都是杂工,他一直很想试试看当饲育家。」见晓傻笑着不解释,身为好夥伴的弥海叹了一口气,开口为前者解释。
「是个很好的选项呀,怎麽不做呢?」就之前的情况来看,晓看起来就是个训练家,没有表现出身为饲育家的特质,露不禁问了一句,负责回答的青年则是露出很受不了队友的无奈神情。
「因为这个家伙很健忘,饲育家该有的知识、技艺没有一项能记得住,我很担心他哪天会毒害他的神奇宝贝。」
当事人没反驳,被众人当作直接默认了,不由得点点头表示赞同,虽然还没有认识很久,但是对於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少根筋、需要队友照顾的青年。
「啊哈哈哈,你们不是要去图书馆吗,我们走吧!」晓拉起少女的手,顶着三名青年的视线带人走进逻斯市,对众人的目光毫无感觉。「那里有各个地区的书籍,应该找得到你要的资料,我们也会帮忙的。」
「先谢谢你们,晓、弥海。」跟着对方不快不慢的慵懒脚步,露听见晓的话後,她先是道了谢,也回头对弥海一笑。
「不用客气。」
阿银和真司就在灰发青年身边,阿银对周遭的景色挺有兴趣的,银眸里印着不间断的景色,仔细观察着人与神奇宝贝的互动。反观真司,他一直皱着眉,不时就回头观望,也不说明他在看什麽,就墨眸中的冰冷来看,可能不是什麽好事。
「真司,後面有谁在?」阿银当然注意到了对方的异样,他收回视线,悄声问了身边的青年一句,弥海也朝他们看了一眼,也有想询问的意味。
「不知道,但我有不祥的感觉,从老哥走了之後就不太对劲。」他是回答了,然而,这个答案还是令两人摸不着头绪,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种莫名的躁郁感是怎麽回事。
☆
在青少年们一边笑闹,一边走进逻斯市的同时,雷司的厢型车也即将开到隔壁小镇,确认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点余韵,他放慢了速度,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道路,他的心情还不错。
这次的客人是一对夫妇,每当他来亚克森地方拜访小暮之後,会顺道联络他们并约一个时间到他们家作客。因为那对和蔼的夫妇有一个小女儿,梦想是在这亚克森地方开一间饲育屋,在与他结识之後便拜托他担任她的导师。
雷司很喜欢这样的工作,一来可以讨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开心,二来他也能看到各式各样的神奇宝贝,何乐而不为呢。
忽然,一阵眩目的光芒从他的眼前闪过,他连忙停下车子,眨了眨眼甩去晕眩感。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是绝招特有的七彩光芒……幻象光?
雷司把车子停在道路旁边的草地上,确认不会阻碍到其他经过的车辆後,立刻下车往射出光芒的地方走去。
记得是在旁边的树林里,雷司一步一步往内走,拨开一丛又一丛的树叶,靠近一定的距离时,他听见了小孩子的惊叫声,连忙迈步跑过去。
一名男孩抱着他的呆呆兽坐在地上,呆呆兽似乎已经失去战斗的能力,而在他们两个面前是一名身着红衣的女性,赤色镜框下的紫瞳印着身边的燃烧着紫色磷火的水晶灯火灵。
「没想到威力这麽强大,水晶灯火灵,你做得很好。」
对於受到惊吓的男孩,女子没有任何安慰,就是露出满足的笑容看着自己的神奇宝贝。良久,似乎终於听见了对方啜泣的声音,她的表情冷了下来,便且迳自退了一步,举起手来作势要下令的样子。
「你想做什麽!」雷司想都不想就冲了出去,挡在男孩面前,只感觉横在胸前的右手被狠狠的烫了一下,他闷哼了一声。
「你是……?」
黎诗放下了手,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她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
等等,跟目标身边的……!
「为什麽要伤害他?」雷司瞄了一眼刚刚被火焰打到的地方,袖口被烧穿了,看起来应该是那只水晶灯火灵下的手,他用另一手握住伤处,虽然根本减缓不了疼痛。
「就只是想这麽做而已,你不也是这样?」
「什麽?」
「你也是因为『想这麽做』才过来的啊,所以说、需要理由吗?你就跟守护者一样多管闲事。」
紫瞳映照着对方错愕的表情,她微微一笑,看起来相当的美丽,但也十分危险。看来她赌对了,眼前男子的身分。
「小弟弟,请你先带着你的呆呆兽离开吧。」
雷司垂下眼,转过身背对黎诗,丝毫不怕对方突然发动攻击。他伸手轻柔的把对方拉起,然後蹲下身为他拍掉衣袖上的灰尘,对他笑了笑。
「大哥哥呢?」男孩收回了他的呆呆兽,双手握着宝贝球,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但是看到雷司温和的笑容,他慢慢的冷静下来了,然後问道。
「不用担心,我是大人喔。」
听见雷司这麽说,男孩点了点头并迈步往邻近的小镇跑去。等娇小的身影消失,男子重新站起身面对黎诗,他的眼神变得锐利,看起来有几分像现在的真司,相同的墨眸带有同样的气势,即使没有神奇宝贝在身上,即便手无寸铁。
「看起来真可怕呢,你果然是那个紫发小子的亲人吧?」
「我是他的哥哥,雷司。」
报上名字後,雷司又恢复成原本温和的样子了,而他没注意到身後传来的一阵脚步声,虽然那其实也只是有人从树上跳下来落地的当下,那一声微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倘若是真司的话,就会像之前在涞昂镇里的神奇宝贝中心一样,他能听见并察觉对方的行踪,但是雷司没有这样的能力,所以才被另一个人给近身。
「真巧,我也是哥哥呢。」
「——?!」
在雷司身後的伊橓说完这句话便一记手刀砸在雷司的颈侧,等後者倒下,他花了几秒确认对方已经失去意识,这才转向黎诗,他像平常一样笑了笑,好似自己只是做了一件无伤大雅的事。
「我说黎诗,你真的对那个孩子太过分了。要不是他及时出现,搞不好就是我出面然後受伤了啊。」
「意思是你也要挡吗?恶心。」
「咦,真过分。」
黎诗直接以嫌恶的表情来表示她的唾弃,伊橓顿时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个小角落碎了,虽然他早就知道对方是这样的个性,还是会觉得有点受伤。
「够了够了!别露出那种可怜的表情,该回去了啦!」
黎诗一见他露出受伤的神情便马上屈服,但还是摆摆手,像平常一样命令他做事,他只得叹一口气,认命的把失去意识的雷司扶起,跟在她的身後离开。
「真……司……」雷司皱着眉,轻声的叫唤着弟弟的名字,然而,微风一吹,声音就便散去了。
☆
拿着书本的右手一滑,夹在书页里的重要资料和书籍全散了一地,真司愣了好几秒,视线才得以从地上散乱的东西上移开,看向窗外的神情看来有些困惑。
进了室内後就消失的不祥预感突然又显现了,难道发生了什麽事?还是就只是错觉而已?他不断的问着自己,却没办法得到答案。
真司现在所待的地方是晓的专属藏书室里,正确的位置是在图书馆内的阁楼中,在图书馆顶楼的最深处有座小梯子通往天花板的木门,而里面放满了黑白双人组收集来的古语抄本。
晓很喜欢古代的历史与传说,但是美中不足的是——他对古语一窍不通,怎麽学都学不好,於是,弥海想尽了办法,跑了很多地方,就为了找到翻译成现代语言的古代历史译本。
「喂喂,真司你在做什麽啊!这些书不都是晓的珍藏……喔、你还好吗?」阿银听见纸张落地的声音便马上爬上梯子查看,当见到一地的凌乱与异常发着愣的青年,他边责备对方粗心边打算开始收拾地板的动作停了下来,最後小心的问道。
真司伸手抵着自己的脸庞,思考了一阵,最後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低声的道了歉後,他也跟着蹲下身捡拾资料,然後一一夹回书里,放回书架上。
自己现在太过於心浮气躁,什麽都不要想比较好,他需要一点时间休息。
「——呀!」
两名青年马上互看了一眼,同时认出声音的来源,两人连忙迈开脚步赶了过去。
时间回到两小时前,五人站在这巨大的建筑前,露表示想先在外面绕了一圈再进去找资料。
这样的建筑驻立在这牧地之中实在难得一见,和逻斯镇一般的房屋不同,这座图书馆墙壁的材质据说都是从别的地区运来的坚固石材,在楼顶的部份也有一些细致的花纹,华丽的颜色覆盖在上面。
绕了一大圈之後,一行人终於进入了图书馆,露天蓝色的眼瞳不禁亮起兴奋的光芒,眼前是一座真正的「书海」,足足有五层楼高的空间里全是书本,采打空的设计,可以从一楼直接看到天花板,二楼以上的楼层墙壁全是一柜又一柜的书,每层楼都留有一条可以让两个人并排通过的走道给参观者,上楼是靠一旁的螺旋梯。
不管是走道或是螺旋梯,扶手都设计了各式各样的树藤浮体花纹,全都铺上了金色,在鹅黄色的灯光下并不刺眼,金色中还带了一点暗沉的灰色,但露很喜欢这样的设计给人的沉静。
一楼留有一个给人休憩的沙发区,排列整齐的书柜上头贴着分类的条目,大门附近也有借还书用的柜台和查询书籍的电脑。
目前一个人也没有,就连柜台也没有负责的工作人员,今天似乎是休馆时间,不知道为什麽晓和弥海能够如此轻易地进入图书馆。
「好棒的图书馆!对吧,皮卡丘、叉耳比?」露笑了,摸了摸肩上的皮卡丘和侧背包上的叉耳比,皮卡丘回蹭着她的手。
「丘~」
「比水脉市的图书馆还要大啊。」真司喃喃自语着,心想这里应该能找到更多他想要看的书,不过得先找到少女想要的那本红色封皮的《安德菲里卡王国史》,他才能自由去查阅别的书籍。
当露说明自己想要找的书本,晓和弥海皆沉思了一会儿。
「安德菲里卡王国?你是说亚克森古代的那个王国吗?这里有很多不同的版本呢……」
「晓的藏书室里应该有一些译本,这里有好几个类别都有可能放那本书,得分头了。」弥海最後分析出结论,灰色的眼瞳扫过一楼所有的书柜,分别指出有哪些地方会有线索。
「真司,我让你看看我的收藏!不过有点高喔!」
晓开心地跳了跳,然後指着图书馆的天花板,就像是在说秘密的藏书室在那里。真司看了天花板一眼,然後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那我就带真司走了喔,露、没问题吧?」
「嗯,两个人都要小心呦。」看着图书馆的高度,露有点担心两人可能会不小心摔下来,虽然应该不至於发生那种事。
「阿银,你跟晓他们一起上去吧,一部份的资料在五楼,一楼我会为露带路的。」
弥海大概指了个方向,阿银点点头,转身跟上先走的两人的脚步,到二楼时突然对露笑了一回,少女也笑了笑回应。
「那麽,一楼的话……往这边。」
弥海领着露走到右侧的书柜边,向她指了几柜差不多类别的书柜後,他说明自己会在左侧找,有事情就喊一声,接着就离开了。
「那我们开始吧!皮卡丘、叉耳比!」
「皮卡皮卡!」
於是,众人展开了找书的旅程,途中真的翻到很多不同的资料,但是露怎麽找都找不着那本红色封皮的书籍。
她走到右侧最後一排走道,那里有一扇敞开着的窗,风把纯白色的窗帘吹起,随後化作清凉溜进了室内,她却因此产生了疑惑。今天图书馆休馆,晓等人进入之後就直接上楼了,弥海也没有任何开窗的动作,窗子为什麽是开的?
即使感到疑惑,但是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露最後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一边的书柜上,多半都是一系列的颜色,跟刚才的结果差不多。
「唔,怎麽就是找不到呢?红色的应该很明显……」
「在找什麽?」
「《安德菲里卡王国史》呀,刚才不是说过了……啊。」
她的身後突然传出一道声音,而她也没有迟疑的回答,在回头之後,她说话的声音骤然停止,眼前的金发男子张着棕色的眼眸看着她。
「别担心,我不是伊橓。」
伊檀噙着友善的笑,想让自己看起来更能让人相信一点,但是显然对现在的露来说是没有用的,他一看见她仍保持着警戒,很快就了解到自己可能意外暴露身分了。查觉到这点,他的友善瞬间就消失了,转而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往少女走近了一步,趁着对方因为无路可躲而惊慌的刹那,一把抓住对方纤细的手腕,扭至她身後。
「呀!你……皮、皮卡丘!」
露喊了一声,但是本来应该在身边的皮卡丘和刺刺耳皮丘却没有回应她,她转过去,发觉两只神奇宝贝都站在原地,在他们眼前有一只黑色的神奇宝贝。
足足两公尺的身形和似人的样子,牠灰黑色的粗壮手臂上有黄色的条纹,肚子上甚至有像是人脸的标记,在资料中,肚子上神似嘴巴的部份是可以打开并发动攻击的,高大的牠没有脚,幽灵的尾巴离地有一点距离,看起来更加的压迫感。
「夜黑……魔人?」
露愣愣地说出那只神奇宝贝的名字,发觉自己的神奇宝贝脚下的影子都与夜黑魔人的影子相连,牠们不是没听见她的声音,而是没办法移动。
「你以为我会没有准备吗?你发现我的身分的确是出乎意料之外,但是我本来就打算今天带走你喔?」
弥海并没有出现,图书馆这麽空,声音在一楼的范围内应该都能听见的,露沉默了一会儿,回头以认真的眼神看着他的棕眸。
「弥海呢?你把弥海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