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一桌的佳肴，思然没有胃口但还是坐了下来。她替自己倒酒，默默的把食物送进嘴里。当思然把滑顺的蚯蚓血一口一口当水喝时，她眼前的景象终於开始扭曲、思绪也开始恍惚，对平日里严守纪律的思然而言这是她少数会如此放纵的时刻。细数着自己和雨娜走过的点滴年华，思然只觉得她们之间十分可笑。
雨娜说她从学生时期就喜欢着她，拒绝元旭整整三年，让元旭幼稚的由爱生恨产生报复心理，又说自己和那些男人类走得近是要让她吃醋忌妒，思然想起那个宾士抽菸男，手掌中紧握的高脚杯在施压下硬生破裂，恶魔的鲜血自掌中流出思然也不管，就放任它留，反正失了这麽一点血是杀不死恶魔的。
思然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雨娜的那天，地点、场景、氛围，当天以及往後她从没换过的香水。
当时思然是四年级的学姊，在上课时间跑去图书馆自修，寻找制梦心理学相关的资料，在她踏上二楼馆藏图书的阶梯时便看见了雨娜的背影──美丽深棕波浪大卷发和非常漂亮的臀部，思然从没见过她，猜想可能是新生？因为好奇就循着轨迹慢慢凑近。那女恶魔伫立在西洋文学的行列前，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海明威的着作翻阅，思然只能看见被长发遮掩的侧面，但那头漂亮的及腰长发却让思然忘不了。
思然看着还没删掉的交友软体，用恶魔之眼再次扫射一遍，依然没有找到那个她想找的人。思然关了手机，一手执酒，在弹指之间改变自己的外貌从阳台飞了出去，她想去找慕廷茹，找出是什麽原因让她拒绝了雨娜，同时她也想知道，慕廷茹到底有什麽本领能让她如此魂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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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廷茹不小心喝多了。
这对小姐来说很危险，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很难说。刚刚玩游戏拿小费太兴奋，慕廷茹就没想到要挡酒，等到酒精麻痹中枢神经时、慕廷茹假借厕所名义带着手拿包离开包厢时，一切已经太迟。她努力保持平衡的走出包厢，在走廊上看到安全门的警告灯便直接推门出去，她来202礼服店後的小巷，倚靠在电线杆旁呕吐。
店门後的小巷黑暗危险，所有干部都警告过小姐们不要从这个门进出，平常多数时候都会上锁管控，但自从KTV发生火灾後，消防安规的检查可说是越发严格，这道安全逃生门自然也全天候开着，只靠围事和干部巡场。
慕廷茹专注在清空肠胃压根没注意到身後越来越近的阴影，当那双不请自来的手搭上慕廷茹的臀部时，她终於清醒些。
「怎麽跑来这边吐？」
慕廷茹猛地转头，发现是带着酒气的魏恒贤。慕廷茹头很痛，猜想是他偷偷跟着她出来的。慕廷茹微笑，轻轻的把手覆盖在那手上，正想像往常那样顺势带开时，魏恒贤一个跨步逼近，直直把人压在水泥墙边，慕廷茹踩着自己的呕吐物努力稳住脚跟。魏恒贤那双无法对焦的双眼色眯眯的瞪着慕廷茹傻笑。
「既然都来了，干嘛那麽快回去呢？」
「魏、魏总...您喝多了，我扶您回去吧？」
「我不想那麽快回去，你看，我兄弟也不想。」
魏恒贤的视线向下，慕廷茹也低头一看，发现他裤档隆起。慕廷茹惊觉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她该怎麽做？她要怎麽说才能让魏恒贤放过她？
「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刻多久了？」
当慕廷茹想着逃生计画时，魏恒贤两手飞快用力的把慕廷茹的双手钉在墙上，再用那双粗糙极大的手掌铐牢。
「这次给我，我愿意给你五千的小费！」
慕廷茹来不及反应，魏恒贤便从慕廷茹极短礼服的裙摆把她的内裤扯下，一切发生的太快，在过於紧张、恐惧之中，慕廷茹突然动弹不得，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麽没有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魏恒贤接下来的行为，她的大脑活跃，思绪翻腾，眼泪也被逼出眼眶，她却说不出半句话。不管是从前爸妈教过她的「先安抚犯人情绪，等待时机适当再做逃离和反击」，或是她最基本该说的「不」，她没办法，她办不到。为了不要让自己永远记得这份耻辱，慕廷茹选择闭上眼睛，放弃挣扎。
就在她认为事情不会有转机时，压制在她身上的重量被移开了。她睁开眼，发现魏恒贤被一道道奇怪的黑色气体缠绕，魏恒贤连声都无法发，接着，气体绑住他的脚，让他迎面倒下，直直将人向後拖行，沿路的泥土和污水染上魏恒贤挣扎的爪痕。
慕廷茹离开墙边，看见在小巷闪烁的街灯下，是一个长着翅膀的高大人影，那些黑色的气体从他的双手并出，一路把魏恒贤拖到他面前。魏恒贤依然喊不出声，慕廷茹不知道为什麽。
「一个女人的贞节只值五千块吗？」那人说，声音在慕廷茹耳里听来有些熟悉「那你这条烂命又值多少？」
魏恒贤在尝试几次後，终於喊叫出声「你！你是谁！放开我！放开我啊！！！」
「我会放开你，但不会放过你。」那女人边说边歪头「我会让你知道，当你下次还想如此粗暴的对待其他女性时，你会有什麽样的後果。」
那女人影弹指，魏恒贤瞬间放声大叫，他摸着自己的下体，在微弱的灯光下慕廷茹彷佛看见鲜血从他的裤档处渗出、低落。
「你、你做了什麽！！！」
「滚。」
一声令下，魏恒贤连滚带爬的逃离黑巷，那人也收回掌中的黑色气体，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等！」
慕廷茹捡起地上的手拿包冲上前抱住那个女人，埋在那对奇幻的翅膀里感觉好不真实。此刻的她不管是天使还是恶魔，神明或是鬼魂来拯救她，她都无所谓了，因为这一切让人敬畏的存在都不比人性还要恐怖。慕廷茹轻轻抬头，看见翅膀被长度及腰的漂亮淡金长发遮掩，她眯眼，其中似乎有几绺挑染成紫色，慕廷茹觉得眼熟，那女人便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要抱多久？可以放开我了吧？」
「啊，对不起，真的很、很谢谢你......」慕廷茹忍不住发抖的说「真的很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我不打算让你记得这一切。」说完，她举起手正要弹指
「等等，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发誓！你救了我！真的很感谢你！我...我该怎麽？你、你手受伤了！？」
她低下头，慕廷茹从自己的手拿包里拿出丝巾，温柔的替她包紮，虽然鲜血一下就染红了丝巾，但在施压下多少也止血了。
她抽开那双被慕廷茹握着的手「好好活着，不要作贱自己。离开这个地方，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说完，她振开翅膀离开小巷。
慕廷茹看着那个真的「飞走」的身影，一瞬间脑袋好像又抽痛了一下。脑内那个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一个拥有完美身材和一头白金长发的女人，她叫什麽？她跟刚刚那个人一样，可以从手掌中发出一模一样的黑色烟雾，她是...她叫......
「黑暗中的......」
「不对，不对...是......」
「魔芸烟！」
§
雨娜一口咬定了思然干涉了慕廷茹的人生，思然起先想否认，但现在看来，事实就是如此。
恶魔没有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但有感知危险的能力。在飞行前往礼服店的途中思然便感知到了慕廷茹有潜在危险，打从她踏进那条黑的不像话的小巷时，思然就已经加速振翅前往，虽然不免还是让慕廷茹的身心受到影响，但总算赶上了。
思然「离开」後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隐身驻足在旁边大楼，看着慕廷茹回到店里，也确定她有向那边的人回报魏恒贤踰矩的行为。思然看见上次那个跟她擦身而过时冻在原地的女人，那个女人是真的担心慕廷茹的危险，激动的又哭又叫，还撂下狠话要宰了他。思然莞尔，觉得这女人很有趣。不过不需要麻烦她们，思然已经「处理」好了。
思然看着自己被细心包紮的右手掌，想起刚刚被慕廷茹从後头环抱时的感受，心脏的位置不是兴奋紧张的跳动，而是被另一股她从没有过的刺痛取代，为什麽不是高兴呢？为什麽不是紧张呢？为什麽回想起慕廷茹的拥抱，思然会感觉到心痛？又来了，又是那股罪恶感。她喜欢慕廷茹，脑里却扬起了一张雨娜的笑脸。
思然抬头仰望天空，今夜的天空依然被光害所迫，没有繁星，但思然真正想看见的不是星星，而是有没有一只恶魔也在天空翱翔。
「怎麽做才是对的呢......？」
天空不会给出答案，思然也不晓得该怎麽得到回应。思然看了眼自己受伤的手，想起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