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同学纷纷背起书包准备归家。
结束了整日的课程，大家都筋疲力尽，吕善之却一如往常留下自习。
「善之，我们先走罗！」
「不要读太晚，早点回家喔。」
听见同学贴心的叮咛嘱咐，她挂着笑应声好。
同学们形成好几个小团体，一同踏上回家路程，目送她们离开，徒留自己一人坐在座位上读书。
目光余光扫到纯子，发现她看着自己又不敢上前，吕善之佯装埋头读书没看见。
那副有苦难言的模样，令人怜悯，从旁人的角度看，一定都会认为纯子很无辜可怜吧。她也这麽觉得，她们应该算是同病相怜。
「纯子！快点走了！」
听见何欣颖等人的呼喊，纯子默默收回视线，喊着：「来了。」
刺人的视线终於消失，她悄悄松了一口气，拿出口袋的手机查看时间。
由於自己的手机坏了，只好暂时拿哥哥曾经用过的老旧手机，萤幕也是被摔得惨不忍赌，像是蜘蛛在上面结了网，再嫌弃，怨言也只能全数咽下肚。
她专注地面对书本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字，嘴里念念有词，照着上头的英文单字跟着发音，将每一个字母熟记在脑海里。
不久，她听见身後有动静，忍不住停下动作，她扭过头查看。
吴文曼在後座，发现了她的视线，同样抬起眸与她四目相对。
「你怎麽没回去？」
「我也要读书啊。」
她探头瞥了眼吴文曼桌上的课本，是国文，这才想起她是归国子女，恐怕从小就在国外长大，在她脑中，中文字可能已化为一缕白烟。
她讶异，平时几乎都只有她会留下来读书，没想到今天竟有同伴。
虽然自己一人读书更能专注，但有同伴的感觉也不错，想到有人跟着她一样在努力，就更有想要竞争的动力。
「你在读英文？」
「对啊。」
吴文曼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扬起笑容，问：「要我教你吗？」
「……」
那个笑容充满恶意，吕善之心想，仗着自己从国外回来就瞧不起没出过国的人吗？
她佯装不以为意，其实内心翻江倒海，挑起眉，搬出好成绩虚张声势：「我从国中开始，英文就没有低於九十八分过，应该是不用劳烦你了。」
「我可以帮你拿回那两分啊。」
她用力拉开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线，回应了吴文曼嚣张的笑脸，她看似灿烂的笑容反倒给人压迫感。
笑脸只维持三秒，她倏地脸一沉，嗤之以鼻道：「你的国文先及格再说吧。」
反将一军，这次小考不及格的她被堵住了嘴，再也没有反驳之地。
只见吕善之毫不在意地转过身，没有要继续与她搭话的意思，一头埋进课本中，可怕的专注力，似乎栽进课文世界中，再也听不见现实世界传来的任何声响。
其实，用这种恶劣的方式搭话并不是出自於她真心，她想要和眼前的女孩拉近距离，自从上次帮助她从何欣颖等人手中脱困，两人就鲜少说过话了。
她觉得，吕善之是个难以接近的人，刻意对接近自己的人冷漠，才导致周遭弥漫着沉闷忧郁的气息。
班上的同学都说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以前的她只是有点被动，有点害羞怕生，虽然多少也带一点沉闷，却没有现在严重。
她们说，自从丁如婷离开，吕善之像是没了灵魂的木偶，阴霾遮住了她，灰沉一片让人看不清她真正的心思。
该如何接近她？如何帮助她？怎麽做她才不会推开自己？想着这些找不到解答的问题，吴文曼感觉自己已经用脑过度，忍不住这阵浓浓睡意，索性趴下歇息。
终於追上了现在课程的进度，吕善之伸了个懒腰，决定先去一趟厕所，让眼睛休息顺便舒展身子，回来再继续读接下去的课程。
想起教室只剩自己和吴文曼二人，还是稍微礼貌性地打声招呼好了。
「我去一趟厕……」转过头，发现吴文曼已经将脸埋进手臂间，睡得不省人事，她无奈地叹了息，吞下还未说完的话，直直朝教室外走去。
明理女中每栋楼都相连一起，她们教室正好在校门左侧的大楼，三年级的学姊都是在进校门後的斜对面大楼，除了笔直越过操场，还能沿着走廊绕个圈到达。她决定走得远些，沿着弯曲的走廊，当作活动筋骨，目的地是三年级大楼的厕所。
这一路上，她不忘闭目养神，睁开眼，望向远方的一片绿意，近期花太长时间在念书上，视线似乎没有像以往清晰。
今天读完，就暂时休息几天吧。
想着，她走到了厕所，目的是洗把脸让头脑清醒。
回到教室，她算算来回也花了十分钟，吴文曼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看来今天是打算在这睡到晚上了。
从外国回来台湾念书，一定也有很多地方不适应，需要些时间才能调适。
想起方才自己还那样调侃她，感觉有些愧疚，看着她安心的睡颜，她决定就这麽守着，待自己读完要离开的时候再叫醒她。
她揉了揉略为疲惫的眼，努力将最後的一丝气力全耗在课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