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洒下光芒,映照地面,夜里仅剩的亮光在指引,跟随一地的金粉,她至今未停下脚步。
她拖着行李箱,隐约听见微弱滚轮声,在她後方,悄悄追赶。
不是旅行,是流浪,忧愁谱成一曲,毫无高低起伏,反倒像无病呻吟。
雨声渐大,俐落地盖过世界的声音,耳边只传得进雨珠砸落的声音,冰冷沉重。
光芒止於此,两旁路灯灭了,前方道路全是一片漆黑。
她停下脚步,撇头一望,耸立在倾盆雨中的大楼,灯火通明,和外头形成强烈对比。
屋檐,可以避雨;家,可以避难。
可她只有一把伞。
一把处处可见的塑胶伞,朴素廉价。
伞面破了,伞架坏了,她就得溺在滂沱中,哪儿也躲不了。
她突然有些羡慕里头的人,有家,有爱自己的人,有了这些无价之宝,人还能奢求些什麽呢?
盯了半晌,她心不在焉地拿出手机,拨出通话。
响了几声,电话接通,另一端的人相当惊讶,她一手拿着话筒,目光始终没有动摇,淡然道:「我在你家楼下,有话跟你说。」
简洁传达给对方,她不多言,迅速挂了电话,等待对方到来。
过了五分钟,萧永辰急忙从大门奔出,一身居家撑着伞,他一脸迷茫。
「怎麽突然来了?」他抬头望向渐大的雨势,「雨这麽大,要不要进去躲一下?」
她摇头,「不会耽误你多久时间。」
见她意志坚定,他也不再多言。
仔细端详,这才发现她拖着行李箱,「这行李箱怎麽回事?你逃家?」
她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瞥了眼後,随意瞒混,「不是,只是去亲戚家住一阵子。」
他收回错愕神情,点点头。
见他松了口气,她轻轻扬着嘴角,似有似无地开起玩笑,「还是你家能收留我?」
他登时呆愣,不知脑中是一片混乱还是一片空白,反应全在她意料中。
等不到他支支吾吾解释,她先打断了一切,「开玩笑的,我知道你爸妈不会同意,对吧?」
「嗯……」
她没想到,自娱娱人原来也能如此有趣,建立在自己伤口上的玩笑,远比其他笑话都还要来的幽默。因为可笑,自嘲变得更加耐人寻味。
她玩得津津有味,悄悄在心里笑上千万遍,直到疲乏,累得再也无法支撑笑容,找回一如往常的无表情,沉下情绪。
见她面色凝重,萧永辰不自觉感到惶恐,「你到底怎麽了?」
鲜少见到她主动来找自己,何况是在家门口,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收回笑容的速度极快,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眼睛不像以往炯炯有神,黯然无光,她的灵魂被抽离,只剩躯壳。
他觉得,现在的吕善之看上去很陌生,甚至有些吓人。
她语调冰冷,毫无抑扬顿挫,「你还打算这样多久?」
「什麽……」
「我们三个。」她顿了会儿,立刻改口,「或者说,你们两个,和我一个。」
他们从未正面谈论感情事,对於这段复杂关系,她总是隐忍,海边那次也只是含糊不清,反观现在坚定坦然,神态自若,再也无所畏惧。
对上她冷若冰霜的乌眸,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气温骤降,不小心跌落就会浑身冻伤,心脏隐隐刺痛。
「你和吴纯予不可能彻底分开,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了,我想,也许自己可以慢慢走进你的心里,所以选择原谅你,你以为瞒得过我,其实我什麽都知道。」
他噤若寒蝉,眼神充满愧疚和心虚。
「数不清多少次,我拿自己当赌注来宽容你,这段感情,从你的背叛到我的愚蠢,都是让它变得残破不堪的凶手。」
她想起吴纯予曾和她坦白,他们一次争执,吴纯予气得将她送的生日礼物给撕得破烂不堪,一本手工书,承载满满心意,在萧永辰十八岁生日。
萧永辰一如往常找了藉口,在生日前一天拿了她的礼物,生日当天却是和吴纯予待在一块。
残酷的现实,过了几个月後她才知晓。
见他默不作声,情绪翻江倒海,压抑这几乎快爆裂的怒气,她攥紧拳头,指甲深陷进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