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允乐，你真的红了！」休息室里，刘育霏滑着手机，忍不住赞叹，「批踢踢、Dcard、Yahoo热搜榜都是你耶！医学系正妹、盛宇美女医师⋯⋯」
「别闹了。」范允乐无奈叹息，「我还不是为了你才会去上那种节目。」
如果不是因为刘育霏是她在系上和医院里少数的朋友，她才不可能答应这种事。
那天录完影後，范允乐就将这件事忘得一乾二净，连播出时间也不知道，直到昨晚接到刘育霏的电话，才得知节目组将她的片段剪成预告，配上浮夸的後制和旁白，使她莫名其妙成了那集的焦点。
拥有催泪故事的正妹医师？
看到这个形容，她整个人都起鸡皮疙瘩了。
「又不是我的错，谁叫我录影前一天晚上食物中毒，整个人上吐下泻，完全没办法下床。」刘育霏连忙帮自己反驳，「我朋友是那个节目的通告，而且她才刚换到这个工作，要是我临时放鸽子，她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才只好拜托你。」
范允乐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希望没有人看到。」
现在她只能祈祷医院里的人都很忙，没时间浪费在电视节目上。
「大家应该都看到了。」看到范允乐懊恼的神情，刘育霏反而感到幸灾乐祸，「我朋友今天早上还特地传讯息给我说，那集的收视率是近期最高的。」
范允乐实在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催促道：「已经七点二十五分，晨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已经七点二十五了？！」这招似乎有效，刘育霏立刻收回手机，匆忙地穿上白袍。
身为医院里仅次於实习医师之「菜」的第一年不分科住院医师，最怕就是迟到给前辈和老师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走去晨会的路上，刘育霏却又忍不住好奇问：「不过我认识你这麽多年，这是我第一次听你讲你选医学系的原因。你在节目上说的那个人是谁啊？」
「朋友。节目上不是说过了吗？」范允乐弯起一抹「别再问了」的微笑。
「除了我之外，我还真的没看过你有其他朋友。」刘育霏忍不住调侃，「我看是男朋友吧？这几年来你这朵高岭之花一直没人能摘下，是因为你早就名花有主？！」
「想像力这麽丰富，我看你别当医生了，去写小说吧。」范允乐摇头。
走进会议室，主治医师们已经纷纷入座，她们连忙找了空位坐下，等待晨会开始。
望着台上正在准备报告投影片的高䠷身影，刘育霏一手托着下巴，眼里充满爱慕，「陈砚真的好帅喔。这个月开始外科训练，如果可以分到跟他一起那就好了。」
「⋯⋯」范允乐一脸无言，心想着：没救了。
明明是以医学系前三名毕业的高材生，刘育霏的超级少女心却一点也不符合这个头衔。从大一认识她到现在，只要是关於帅哥的事情刘育霏都寥落指掌。
至於陈砚，如果将医院比喻成学校，那麽陈砚肯定是所谓的风云人物，就像是节目上主持人所形容的「在医院很受欢迎」的人。出生医生世家、榜首录取盛宇医学系、长相帅气，陈砚是典型的「人生胜利组」，将所有的优点聚集一身。听说爱慕他的人上至女医师、下至女病患，却从没听说他有稳定交往的女友。
陈砚虽然只是第三年住院医师，却已经拥有丰富的临床和手术经验，除了是主治医师们爱用的第一助手外，在同侪之间也是能够独当一面的领导人物。
不过对范允乐来说，这种人光鲜亮丽的人，能避得越远越好，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今天要讨论的案例是罹患马凡氏症、上礼拜因手术後血液细菌感染而造成心脏主动脉扩张和脑中风的叶雨彤⋯⋯」随着会议的灯光逐渐暗下，全场的焦点都放在台上的陈砚身上。
今日的晨会讨论的案例是一名罹患马凡氏症的五岁女童，上礼拜进行动脉与二尖瓣剥离修补手术，却因为血液细菌感染造成心脏主动脉扩张，影响到体内多处器官，目前已经装上叶克膜，在加护病房等待换心手术。
由於马凡氏症是罕见的心脏疾病，病患的年龄又很小，所以这将会是一场大规模的手术，女童的父亲又是某上市公司的大老板，使手术备受媒体关注，医院也因此格外注意手术的每一个小细节。
「听说杨医师要开这台手术，不知道他会不会让我们观摩？」刘育霏小声在她耳边说。
「应该不会吧。」范允乐耸肩。
杨医师是心脏外科的权威，这种曝光度高的大型手术，基本上不会开放观摩。
晨会结束後，范允乐跟着主治医师巡房，例行住院医师的日常。忙了一整天，当她终於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这也是她这个礼拜最早回家的一天。
梳洗完毕後，范允乐累得瘫在床上。上大学後，她就搬出了父亲住处，独自在外面租屋，只不过自从她进医院工作後，她在医院度过的时间远比在家里长，这里仅仅是她偶尔的过夜之处罢了。
顺手打开电视，萤幕上又是播放《有话直说》的重播。
「是没有其他节目了吗⋯⋯」
同时，画面正好切入主持人开始访问她的片段，见状，她立刻关掉电视。
关上大灯，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凝视着天花板，夜晚的宁静跟医院忙碌的声音好不同，她忽然有点不习惯。明明刚才在医院累得半死，现在却一丝睡意也没有。
一片寂静中，她耳边响起了那天女主持人问她的问题。
『如果他正在看电视，你有什麽话想对他说吗？』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他说。
人总说，时间会带走一切，会冲刷对一个人的思念，会习惯没有那个人的生活。有些回忆会随着时光慢慢褪色，可是偏偏有关他的一切──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每一个举动，都随着分秒流逝，越渐清晰。
『如果我们注定要在一起，命运会让我们再相遇的。』
程海，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我好想你⋯⋯
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