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情复杂地望着他，想要说些什麽，却又不知道什麽才是适当的回应。
大家都只看到他光鲜亮丽的那一面，却没想过在这些光环之下，需要承担的压力是多麽庞大。
一阵死寂弥漫在两人之间，耳边只剩下风的呼啸。
「抱歉。」他懊恼地闭上眼，搔了搔黑发，「我不知道我在讲什麽，你就当没听到吧。」
也许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太沈稳，他不自觉就把心里的感受说了出来。
「我⋯⋯」她正要开口，一道手机的震动声却响起。
她反射性拿出手机一看，怕是医院出了什麽急事，却发现震动声不是来自於她的手机。抬头一看，方日谦拧起眉头盯着手机萤幕，脸上多了一丝烦躁。
他按下拒绝接听，将手机关机。
虽然是一瞬间的事，但她看见了萤幕上所显示的熟悉名字──杨瞳。
「你跟杨瞳⋯⋯」她顿了顿，「在交往吗？」
大概是不意外她会问，他眼睛连眨都没眨，只是反问：「如果我说没有，你会相信吗？」
她沈默。
如果是平时的她，她想她不会相信，毕竟事实摆在眼前，杨瞳的确在深夜进出方日谦的住所，这麽私人的空间，如果不是情人，又怎麽说得通？
不过看着方日谦黯然的眼神，她却迟疑了。
如果她如此轻易就相信媒体的话，那她跟医院里那群看热闹的人又有什麽差别？
「我不知道。」她抿了抿唇，「但你们被拍到在一起⋯⋯」
她该怎麽想？
「如果被拍到就代表交往，那你不也算是我的前女友吗？」他低笑，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却又带着那麽一丝自嘲。
「⋯⋯」她顿时被堵的没话说。
也对，她都忘了自己也曾经是方日谦的绯闻女主角之一。
见她沈默，他缓缓说道：「我们没有交往。」
她一怔，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杨瞳是我们公司今年度的代言人。被媒体拍到的那天，她来我们公司开会，结束後她的舅舅却在公司停车场跟她勒索，刚好被我撞见。」他平铺直叙说道：「她舅舅小时候把她抛弃在孤儿院，现在杨瞳红了，她舅舅三不五时就跑来找她要钱，不然就威胁要把她爸妈赌博自杀的事公诸於世。杨瞳说她舅舅知道她住在哪里，所以我才会先带她回我家，等经纪人确定一切安全之後再来接她，并不是像媒体说的深夜幽会。」
原来是这样⋯⋯
「你真的都不会为自己着想⋯⋯」她低喃。
他总是把别人放在自己之前，结果反而为自己招来一身麻烦。
「我跟杨瞳从小就认识了。我知道她花了多少努力，才从一无所有爬到今天的地位。我没办法袖手旁观。」他顿了片刻，「在这之前，我跟杨瞳已经很多年没联络了⋯⋯我最後一次跟她见面，你也在场。」
她心一怔。
她也在场⋯⋯那不就是她跟程海一起看到方日谦跟杨瞳的那天吗？
「怎麽可能？」她愣住，「你们⋯⋯」
「我跟杨瞳从来就没有交往过。」他语气平淡。
「如果没有交往，那你们到底是什麽关系？」她疑问越来越多，脑中一片混乱。
虽然当年谁也没有承认交往，但经过媒体的大肆报导，没有否认也就等於默认。
「我也不知道，但我对她从来就没有那种情感，她心里真正喜欢的人也一直都是程海。」他嘴角勾起一抹无奈，「我们只是⋯⋯都很寂寞。」
他看向她，沉了口气。
「如果当初我知道杨瞳跟程海在一起，我一开始就不会跟她有任何来往。在电影院那天，我原本是想要跟杨瞳说清楚、做一个结束，没想到会遇到你跟程海。我虽然想跟程海当陌生人，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她想起多年前在海边，程海告诉她的故事。
「也许把他当成陌生人，也是伤害他的一种方式，你有想过吗？」她想要冷静，语气却不自觉颤抖，「你爸爸跟程海他妈妈之间的事，不是程海的错，更不该由他来承担。」
听她这麽说，他不禁愣怔，「是程海告诉你的？」
这件事情就如同被尘封起来的禁忌，谁也不许提起，只能假装在时间的冲刷下，大家会自动忘记，但其实谁也没忘记过。
「嗯。」她点头。
「我知道不是程海的错，但我又能怎麽办？」他苦涩一笑，眼里交错着许多情绪，复杂地让她看不清，「如果不是因为我，芷英阿姨根本不可能会有机会认识我爸。我妈无时无刻都在停醒我，她跟我爸的婚姻会变成这样是我的错，是我毁了这个家。你要我怎麽若无其事的继续跟程海做朋友？」
在母亲的冷嘲热讽下长大，他只能不停洗脑自己，他讨厌程海。
唯有这样，他才能不那麽厌恶自己。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把那个低贱的女人带进家里，我跟你爸也不会变成像今天这样！』
原来尹海芬口中的女人，是程海的妈妈？
「大人的错，怎麽可以让小孩子来承担？」她皱起眉头，「如果硬要说的话，应该是程海他妈妈的错吧？如果不是因为她嫉妒你妈，她又怎麽会跟你爸⋯⋯」
然而，看着方日谦逐渐皱起的眉头，以及纳闷的表情，她止住接下来的话。
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这也是程海跟你说的？」他语气中带着迟疑和困惑。
彷佛，她所知道的不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