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梁旖甄
1-1.
阳光从阳台的玻璃透进屋内，撒落一地璀璨，大约是睡在沙发上，没能睡得很好的梁旖甄，浓密长睫被光线惹得轻颤，她悠悠转醒。
「嗯……」倦意未歇，她低喃。
微掀开眼，梁旖甄逐渐看清亮起的屋内，胸口比平时更暖，一股清香萦绕她的鼻息，是沈莳雨的身子清香。
梁旖甄眨眨眼，很快注意到沈莳雨似乎还维持着她们俩昨天入睡时的姿势，背对着她睡着，梁旖甄唇角轻勾，不禁佩服沈莳雨能如此好睡。
她稍稍挪动身子，本想起身，却注意到自己搁在沈莳雨腹部的手，她拧眉，想起刚刚醒来时，她似乎是抱着沈莳雨的。
深深吸了口气，梁旖甄一时没有动作，她知道她该收回手，可这一瞬间，她却留恋着什麽，让她没有办法立刻这麽做。
於是她静静的，睇着沈莳雨熟睡的侧脸，看着沈莳雨白皙柔嫩的颈部，温热目光走过沈莳雨的侧脸，梁旖甄没有告诉过沈莳雨，她睡着时，原本清冷严肃的脸庞，会因为熟睡而变得多了分柔美。
以前高中的时候，两个人时常这样一起睡在沙发上，梁旖甄便看过好几次沈莳雨的柔美睡颜，她曾经想告诉过沈莳雨这件事，因她知道那时的沈莳雨对於别人讨厌她的长相这点，一直很在意。
但她没有这麽做，过去不知用过多少方式鼓励沈莳雨──不知怎地，她就是没有告诉沈莳雨，其实，沈莳雨睡着的样子，柔美的，让人不会再在意她的严肃。
不自觉把沈莳雨抱得深了些，梁旖甄轻轻咬唇，有时候，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她手腕一热，彷佛现实唤她回神。
「你醒了？」沈莳雨握住她的手，微微侧头，看向她，「你昨天睡得好吗？我好像不太好，脖子有点痛……」她按了按脖子。
「家里有酸痛贴布。」镇定思绪，梁旖甄露出笑容，她抽回沈莳雨握着的手，连忙起身，「我去拿给你。」
「好。」沈莳雨颔首，没多想，梁旖甄一起身，她本来要跟着起来。
但梁旖甄按住她的肩，让她躺回去，「你再躺一下好了，我今天想做早餐，等我做好你再起来？」
「哦。」沈莳雨乖乖点头，明明脸庞清丽严肃，眼神却是率直真诚，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眨着，好像别人说什麽她都会相信。
梁旖甄看着那样的她，不自觉把她看得深了，发现自己对沈莳雨这个傻样的怀念。
两个人自高中时起就形影不离，後来因为工作和各有交往对象而分开七年，有些情景，便这麽储存在记忆里，要等轻触到时，才会像打开播放开关般，转瞬让连串回忆走过思绪。
但梁旖甄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不喜欢自己沉浸在这些回忆中。
「你想吃什麽？」随手拉开一旁的置物柜，梁旖甄将刚刚的思绪藏起，替沈莳雨翻找起酸痛贴片，不经意的开口问她。
「都好。」沙发上的沈莳雨揉了揉头发，随意答，目光盯着梁旖甄翻找的背影，失笑，「你的酸痛贴片不是放在那里。」
「不是吗？」梁旖甄很怀疑，她执拗的继续翻找，没有忘记这里明明是她家，她应该才是最熟悉这个房子里所有东西陈设的人──
背後一暖，梁旖甄的思绪一时滞住了，「嗯，你干嘛？」
她怔怔，原来是沈莳雨不知何时起身，从後头靠上她的身子。
「嘿咻。」手搁在她的腰际支撑，沈莳雨稍稍倾身，手往搁放置物柜方桌下探，从一堆凌乱的杂志堆中拿出了医药箱。
梁旖甄拧眉，她看着沈莳雨专注寻找的侧脸有些烦躁，却又移不开目光。
她咬唇，思绪复杂。
有时候，她真的很讨厌这样的沈莳雨，很讨厌……
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思，从一片凌乱中好不容易找出医药箱的沈莳雨，无奈叹息，「旖甄，这些杂志我不是前几天才收好的吗？」
「我说你，你什麽时候，又把它们……啊！」
不让沈莳雨把话说完，梁旖甄拿过她手上的医药箱，取出里头的酸痛药布，乾脆地替沈莳雨仔细贴好。
啪的一声。
「不要碎念，贴好了就去睡觉。」按紧沈莳雨颈间贴布，指腹特别针对沈莳雨的疼痛部位加深力道，梁旖甄浅浅一哂，低道。
「幼稚，趁机整我。」冷瞪她眼，沈莳雨拨开梁旖甄的手，拿起毯子，忿忿把自己裹在里头。
梁旖甄挑眉，很是满意，不只是因为沈莳雨的听话，而是因为刚刚偷按了沈莳雨一把，她似乎顺便报复了沈莳雨些什麽。
比如，报复沈莳雨让她今早心情这麽复杂？
目光亮起满意笑意，後来去忙做早餐的梁旖甄，把早餐做得又比平时更丰盛些，丰盛到，沈莳雨吃了比平常多一倍的份量。
她很开心，看一向不肯好好吃饭的沈莳雨，认真且快乐地把她做的美食都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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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为莳雨，我应该不会变得那麽喜欢做菜？」思绪及此，转眼见上午已过，终於把昨天积欠工作赶完的梁旖甄，手埋进发，低喃。
工作告一段落的她，把电脑椅往後推，看向窗外，一双妩媚的眸子，被外头的蓝天映得澄澈明亮。
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梁旖甄接起，打来的是沈耘桦。
「嗯，阿姨，今天好吗？」温柔沉稳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梁旖甄一听见沈耘桦的声音，便露出了思念的眼神。
「好啊，你知道我刚刚退休，没有什麽担心的事情。」电话那头的沈耘桦答。
她温柔嗓音微微一沉，「担心的就剩你们两个？」
握着手机的梁旖甄，听着沈耘桦的关怀，唇角泛开一丝笑意。
但那笑，不若平时的妩媚可人，如果细看，会发现那笑不只蕴含感动，似乎，也藏着悲伤。
她镇定答，「阿姨，莳雨现在住在我这里，我们两个会互相照顾，你放心。」
「旖甄，你让我不要多问莳雨的事情，这阵子让她静一静，可是你也是？你也是会让我担心的？」
难掩关怀，电话那头的沈耘桦继续道，「小雨那孩子的个性我了解，什麽事情都只会闷着，你不要为了照顾她，让自己太累，知不知道？」
知道。耳里是沈耘桦的关切语声，梁旖甄颔首，唇里却没有发出声音，她忘了自己该发出声音。
後来的谈话不知道怎麽结束的，梁旖甄挂上电话时，还有些心思不定。
坐了下来，一时无心工作的她，随手动起桌上的游标，期间以曾新晁的权限，打算把Liya又打算发信件妨碍沈莳雨送件的电子邮件给回回去。
这是她一直可以阻挡Liya妨碍沈莳雨的方法之一。
该说，曾新晁看似精明，但他也很懒，帐密都是同一组，还让梁旖甄帮他管理，梁旖甄便趁机好好发挥了。
「何况就算曾新晁问我，」手支着头，梁旖甄边敲打键盘边慵懒低语，「我也可以说是因为Liya退件退的没道理，反正她肯定也找不到个好理由？」
唇角弧度勾起的漂亮，按下确定键的她，处理完了Liya，本来烦躁的心情好上了些。
只是要关掉邮件前，她还是忍不住再点开了Liya本来要退掉的沈莳雨邮件，再度看清附档里沈莳雨这次要送去样品部的设计。
「真是。」目光盯着信件里的设计档，托着腮的梁旖甄，无奈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