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可惜不能？
崔予馨还没反应过来，脱去鞋子的黎蕴嘉已走进崔予馨的房间，她是那麽镇定地走过那层层垃圾扑满的道路，将她手里那手机递给崔予馨。
「你的手机响了，怕是有急事，我就帮你拿上来了。」
黎蕴嘉彷佛没有看见崔予馨手里的那支臭袜子，她眼里的镇定依然。
「…不过，你怎麽连门都没关好？」她往大门的方向看去，大门开着，而那显然是她可以直接走进崔予馨家的原因。
崔予馨没答话，正确地说，是不知道怎麽答话。
此际，崔予馨是终於明白，郑人炜所说被喜欢的人看到会一个月都抬不起头来是什麽意思…
「予馨？」不明白崔予馨此刻的崩溃，黎蕴嘉唤她，「嗯，你家里东西蛮多的？」
崔予馨见黎蕴嘉环顾她的房间，是在心里勒死自己不下一百次。
黎蕴嘉望尽了她的惨白神色，思忖了会，缓缓道，「东西太多了，你是不是一时找不到伞？」
崔予馨征征然，双手乱挥，胡言乱语，「呃…嗯…」
「没关系。」黎蕴嘉安抚她，「我帮你一起找？」
崔予馨勉强答应，尽管她其实更想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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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是郑人炜打来的。
「你这就叫做活该。」
人站在楼梯旁，崔予馨按着话筒，一脸失神的听着电话那头郑人炜传来的阵阵骂声。
才因黎蕴嘉走进房里受尽惊吓的崔予馨无力反驳。
见她乖巧，郑人炜骂的更是兴致高昂，「我是担心你平白无故被小黎给吃了才疯狂打给你，这下倒好了，倒是收听到你现世报的Live版？」
郑人炜是感叹，他夸张地叹了口长气，「我说，你家还有一块净土吗？」
他算了下，「让我想想，我一两个月没去，你床上肯定被衣服跟杂志还有零食碎屑那些堆满了吧？」
崔予馨被郑人炜骂得头是低的不能再低了。
「真的是，我真白担心了，结果你家根本连让小黎吃你的空间都没有。」他沉痛作结。
崔予馨皱起眉，快要哭了。
对，她还想跟黎组长谈恋爱呢，结果她家连让黎组长吃她的空间都没有…
虽然这话好像听起来哪里怪怪的？
郑人炜无奈的补上一句，「你等等就跟小黎说你家这样不是常态吧，找点藉口，听懂了没有。」
挂上郑人炜的电话後的崔予馨，在门外深吸了十几口气，才能鼓起勇气走回房间。
只是才刚走近房间的她，看清房内的景象…
她房间出现地面了？
崔予馨征征然。
「我帮你先把垃圾都包起来了。」见她进门，黎蕴嘉擦了擦手。
她一语轻轻，边说边把微乱的长发盘起，露出了她白皙的耳垂和颈子。
「你最近的工作量，还好吗？」黎蕴嘉问她。
「组长，嗯…工作量？什麽工作量？」崔予馨羞赧已极，压根没听懂黎蕴嘉的意思。
她努力理解眼前这一屋子整洁…
她是不想想像，不想想像她刚刚去跟郑人炜讲电话的十几分钟，黎组长在这房子里忙成了什麽样子。
──她还说要陪伴黎组长呢？结果呢？让黎组长三更半夜的来她家收拾房子？
崔予馨是连帮自己找藉口的声音都要发不出来了。
黎蕴嘉却像是没注意到似的，她拉着她到勉强终於挤出一点空间的床边坐下。
「我很担心你，予馨。」
「你是不是因为工作量太大，没有空收拾？」黎蕴嘉皱眉。
黎蕴嘉担心的摸摸她的头，「嗯，我平常是太忙了，应该多关心你。」
崔予馨尴尬地眨眨眼。
她不敢想像，如果郑人炜也在现场，听到黎组长这般善良地替她解套，郑人炜会抱着肚子疯狂大笑笑到多大声…
抱着这心思，崔予馨心一凛。
──她是不是该对黎蕴嘉诚实一点？
比如，诚实告诉她，这屋子其实本来就…
想着，崔予馨看着眼前这迅速被黎蕴嘉收拾乾净的屋子，然後跟着想起黎组长平日里那间乾净整齐，一尘不染的办公室。
黎组长是个乾净整齐的人，这点太明显了，崔予馨就算没有去过黎组长家也猜得出来。
那，她这麽脏、这麽乱，黎蕴嘉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对她的印象大打折扣，然後考虑收回今早问她是否与她交往的那个提议…
崔予馨要不敢想下去了。
「予馨？」黎蕴嘉忽地唤她，她温热的手温柔的覆上崔予馨的手背，「你还好吗？」
「工作量真的太大了…是吗？」她关心的问崔予馨。
「没、没有，组长，一点也没有。」崔予馨急急地说，说着，一时不敢对上黎蕴嘉的视线，就怕在那温柔的视线下头暴露自己的心虚。
黎蕴嘉耐心的问她，「嗯？都跟我说？」
听见黎组长温柔询问的声音，崔予馨勉强抬眼。
崔予馨深吸口气，「没有，组长，我…」
──还是，说实话吧。崔予馨投降。
面对黎蕴嘉，崔予馨发现，她只想说实话。
她知道黎蕴嘉不喜欢人说谎。以前就知道。
可是…
开口之际，崔予馨想起郑人炜刚刚要她找个理由。
「其实…」
对上黎蕴嘉的视线，崔予馨後头的话说不出来。
她无法说谎。
「其实，只是懒得收拾而已。」
豁出去了，崔予馨一股脑地把话说完，「组长，我一点也不整齐，没有洁癖，房间总是很乱，从小时候开始就这样。」
「这样的我，跟组长你，好像，一点也不一样。」崔予馨低眉。
崔予馨说尽这些，却无法再看黎蕴嘉的眼。
她深怕从中读出一丝失望。
「组长，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糟、你会不会後悔…」崔予馨喃喃。
短短静默。
崔予馨不敢看黎蕴嘉的脸，沮丧低头等着黎蕴嘉答案的她，就像个听候发落的犯人。
只是正等着这些的她，还没等到答案，却是等到了另一个声音。
饥肠辘辘的声音。
──偏偏在这种时候。
黎蕴嘉却是开口，温柔一笑，「…嗯？晚饭没吃饱，饿了？」
「好像是…」崔予馨尴尬抬眼，喃喃。
崔予馨正说，怎料，耳畔又响起一阵咕噜声。
只是，好像不是她肚子里发出来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崔予馨有些困惑。
想着，她尴尬抬眸，对上黎蕴嘉的视线。
黎蕴嘉淡淡一笑，解开了她的疑惑，「我好像，也饿了。」
「高级餐厅的食物，好像，不是设计来让人吃饱的？」黎蕴嘉对崔予馨说，轻松一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她的笑容轻柔明亮，像是把钥匙，总能轻易地解开崔予馨的不知所措。
那笑容，也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两个人刚刚的尴尬。
黎蕴嘉拍拍手站起身来。
「外面雨太大了，不然我记得这附近有夜市呢。」在崔予馨的思绪里，黎蕴嘉开口，想起什麽似的，「予馨，我刚刚帮你整理房子的时候，发现屋里还有泡面。」
「我把它拿来煮，我们一起吃？」黎蕴嘉这般说。
说着，她站起身来，走到崔予馨床旁的书桌边，拿起桌上搁着的那包泡面。
「好。」崔予馨跟在她後头望，「组长，我来、我来啦。」
崔予馨继续说，「我来煮…」
黎蕴嘉恰好在这时转过身来。
「啊……」
刹那，两个人撞进彼此怀里。
也是那会，两个人似乎都听见了，彼此因而慌乱的怦然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