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分（八）
郑文灿重返了他的职场，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美发师的工作说轻松也轻松，但客人一多也是会忙到没时间吃饭的地步。郑文灿原本害怕他第一个月会没什麽生意，但出乎意料之外，同事帮他很多忙，会向客人介绍他，也会说服客人让郑文灿设计发型。
郑文灿对此非常感激，也更慎重对待每一位上门的客人。不过经验丰富的他展现出来的眼光也确实精准，让决定换发型的客人很满意，指名下次让他负责修剪头发。
郑文灿当然很开心，毕竟现在他需要多赚一点，才能凑足房租费，从赵权那搬出去住。
他知道他的存在给赵权带来困扰，就算赵权嘴上否认，他还是有自知之明，有他这个外人在，还是有不方便的地方。
像是交女朋友……
郑文灿苦笑，就算他有千百个不愿意，赵权首要目标还是找个女人生活最重要。最好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工作上还能分忧解劳的贤内助。
赵权身边似乎就有那麽一个……
「小灿在想什麽？魂都飞了！」温琪芳调侃道，手上的动作依旧飞快，一点都没怠慢。
「没有，我只是在想哪边房子好租…」郑文灿随口将小烦恼丢了出去。
「你要租房？你不是有住的地方？」帮客人洗头的小树也插了一句。
郑文灿点头，表情困扰地说：「我是住朋友那，但我怕叨扰太久。」
「也是也是，再怎麽好的朋友，生活还是会有摩擦，要找到合得来的室友也不容易，还是一个人住好！」温琪芳拉开客人脖子上的毛巾，用刷子刷了脖子上散落的头发。
「嗯，所以正在找地方。」郑文灿回应，心里倒是失落，对他来说，大概没有任何一个比赵权还要跟他合得来的人了！
和赵权相处很舒服，就像躺在床上，时时刻刻都觉得放松，是会让人上瘾的感觉。
「不然这样……我旁边有一间空套房，最近搬出去的，你要不要来租？」小树突然想到他旁边不就有间空套房吗？
「真的吗？大概多少钱？」郑文灿喜出望外。
「不贵，大概五千！只是离这里远了点…，骑车要三十分钟。」小树说。
「三十分还行！」郑文灿算了下，身边的钱够他付房租，连忙说：「那你能帮忙联络房东？让我过去看房？」
「可以，等等有空档就打去问。」小树轻声说道，不敢打扰正闭着眼休憩的客人，指尖的力道也放柔了些。
「好，等你的消息。」郑文灿漾开笑容。
小树的动作很快，午休时间就和房东联络好。房东人也很好，待人和善，郑文灿跟对方聊没几句，就决定下班去看房子。
一切都很顺利，彷佛只有一瞬间，这件事就得到解决。冥冥之中，似乎注定他要尽快离开赵权。可是怎麽办…他一点都不想要离开，因为他知道，这次离开他就再也不会和赵权碰面。
要不是那次喝醉，酒保打给赵权，他也不会再和对方见到面。不过这也怪他，谁叫他把赵权的电话设在快捷键一号呢…
也许他心里存在着这麽一个期望，有一天他能没有私心地打电话给赵权，和对方哈啦一整晚，然後约赵权夫妇俩一起出去游玩，看赵权温柔细心地替老婆擦汗，看他们小俩口幸福甜蜜的生活。
不过现在，他还没有放下，就算过了这麽多年，他心里头依旧给赵权留了一个位置。
不知道要再过多久，才能真正将他空出来。
「你怎麽这麽晚回来？」
一打开门，郑文灿就看到赵权坐在客厅，桌上摆了一瓶冰凉的啤酒。
「还没睡？」郑文灿瞄了眼时钟，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等你回来啊！」赵权笑了笑，拿了一瓶啤酒给郑文灿：「喏！要不要来一杯？」
郑文灿接过啤酒，二话不说打开罐了一口，将心里那团蠢蠢欲动的燥热压了下来。说什麽等你啊…会让人心动的。
「你今天怎麽这麽晚？很忙？」赵权见郑文灿有些疲惫的表情说。
郑文灿勾了勾嘴，说：「我今天去看房，终於找到一间价格便宜又简单舒适的套房。」他眨了眨眼睛，开玩笑的说：「你终於可以摆脱我这个大米虫了！」
赵权愣住了，整个人呆了好久。这件事对他来说是重炮弹，毫无预警地炸得他满身打颤。
「怎麽了？太高兴了？」郑文灿瞧对方表情不对劲，小心翼翼的问。
「啊…没事！恭喜你！」赵权硬是撑起笑容，对着郑文灿乾了一杯。入喉的啤酒却火辣辣地彷佛火一般，烫伤了赵权的心口。
「谢谢。」郑文灿微笑。
赵权心情五味杂陈，他一方面高兴郑文灿工作有起色，一方面却又对这消息感到难受。已渐渐融入他生活的郑文灿，马上就要再次远离他，这样的感觉让他心痛，好似要将心头肉剥离般，让他心疼。
「什麽时候要搬？」赵权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
「下礼拜吧！」郑文灿算了算，也就再过四天。
「这麽快？」赵权说。
郑文灿尴尬地搔头说：「我也没什麽行李可以收啊！」
「这样啊…」赵权抿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麽，只能口头慰问一下：「你辛苦了。」
郑文灿摇摇头，垂下眼眸，「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支持我才能振作起来，你果然是我的大恩人。」
「我可担当不起。」赵权回了一个笑容，「现在晚了，你早点洗簌睡吧！」
「好，你也早点睡。」郑文灿将喝完的啤酒放到回收箱里头，走进房间。
赵权望着关上门的客房，大大叹了一口气。这种心痛的滋味，他到底还要多久才能习惯呢？
郑文灿才来短短一个月，就这麽短暂的时间，却是他这几年过得最幸福的时刻。或许郑文灿从不了解，每当看到他提着便当站在办公室门口时，他的心怦怦跳得多麽有力。
彷佛要证明他的激动般跳着…
因为是郑文灿，所以他心动，因为是郑文灿，所以他放心不下…
「明明想祝福你的…我却说不出口。」赵权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