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的「有空再聊」後，已经过了两星期，罗丞晏根本没什麽机会跟郑少海聊天，不过他会在没排班的时候去超商，趁机跟正要下班的他打招呼。
「你说他上大夜，那你就晚上去找他啊，这样不就有机会聊天了？」朋友听了他的烦恼，便说出这样的建议。
「不行啦！」罗丞晏跟另一个朋友异口同声，两人相视一眼後，由他接下去说：「超商大夜也很忙耶，要补货、清洁、登报废，还有EC跟其他事，偶尔还有客人，这种情况我哪敢过去找他啊。」说完，郑少海那天回头瞪他的情景立刻浮现脑海。
「那个时候去找人聊天，只会降低好感度。」朋友在旁应和。
觉得出了馊主意的朋友支支吾吾地将问题丢给对方，说：「不然大柚你说啊，要怎麽办？」
刚刚只在旁附和的人愣了一下，回答道：「啊？我哪知道啊？我又没追过男人？」
「认识朋友跟男女哪有差啊？」
「不然你来啊。」
罗丞晏伸手制止两人，觉得问这两个直男朋友实在没什麽帮助，果然还是得求助圈内人了吗？
「唉……但我实在不想去问他。」他懊恼地说。
「蛤？谁？」大柚问。
「在说艾比吧。」
「噢，问他的话你会被亏吧？」大柚笑嘻嘻地说，然後吸了一口波霸奶茶。
思来想去，罗丞晏开口说：「我试试……阿胜的方法。」
「要是不小心好感度变负的怎麽办？」大柚担忧地问道。
「我会有分寸的。」他喝尽手上的无糖青茶。
「说真的，你喜欢异性恋真的好吗？」阿胜担心地问，他们都听罗丞晏说过，他以前有一段恋情就是跟异男，有过不太好的回忆。
「也没什麽好不好的，其实喜欢谁都一样，只是对象是异男的话……风险比较大而已。」
「你还是别去找艾比吧，免得难过。」大柚诚心建议。
罗丞晏与大柚相视一眼後苦笑一声，大柚的手掌往他背上一拍，像在鼓励他一样。
因为阿胜提及喜欢异男的事，他才想起以前的事，不是什麽特别的故事，很多同志都经历过，就很一般的……有点悲伤的过去，他不是会常常提起或想起这段过去的人，普遍来说，大家会说这是心里的伤口，但他只是觉得那是恋爱过程中会遇到的事而已，不论性别、性向，都会在那样的过程遇到一两次难过伤心的事，就只是这样而已。
这不会成为他退缩的理由……不，其实他也不确定，毕竟之後交往的对象就都是同类人了。
或许他只是在故作坚强，可是他还是想尝试，去认识郑少海，像认识朋友那样去认识他。
「欢迎光临。」
有别於那天沙哑的声音，这时的郑少海，嗓音听来没那麽沉，不是那种会让人特别记得的声音。
罗丞晏觉得心脏跳动的声音很大，他走到熟食区後又晃到收银台，他不知道有多久没这麽紧张过了，距离上次恋爱视什麽时候？两年而已吧，他吐槽自己像个处男。
「不好意思，稍等我一下。」他的声音从开放式冷藏柜那传来。
「好。」他回应道，然後默默地长吁一口气，想着等等他过来要说什麽话。
「不好意思，久等……」郑少海在收银台内站定，一见眼前的这位客人後，便说：「是你啊，罗丞晏？」
「咦？」忽然被叫出名字，他怔愣了好一下。
「咦？不是吗？」郑少海有点慌，说：「不好意思，我认错──」
罗丞晏回过神，立刻摇摇手，说：「啊、不是！呃、不是，我是说……我是，我是罗丞晏，你没认错！」
「喔……你在发呆喔？」看他慌张的样子，郑少海疑惑地问。
「没啦，就……没想到你会叫我名字。」他老实说出来，腼腆地笑了，虽然戴着口罩看不出来。
「别看我这样，我很会认人跟记名字的。」他自豪地说，接着问他：「阿你要买什麽？」
「啊？」他又愣，因为只想着遇到他要说什麽，却忘了先想好自己要买什麽，於是就支支吾吾地说：「呃……就……」
郑少海困惑地望着他伸着犹豫不决的食指，等着那根有点旁徨的手指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喔！霜淇淋！」最後，食指笔直地指向柜台内的霜淇淋机。
「蛤？你要吃冰喔？」
「对啊，我要饼乾，巧克力的。」
拿好饼乾的郑少海一愣，说：「我们只有香草的。」
「咦？啊，那就香草的。」
郑少海转身弄霜淇淋，看着他因为忍着笑而颤抖的背影，罗丞晏觉得热起来了，不是因为冷气太弱，是觉得丢脸。
「对、对不起，我帮你重挤一个。」郑少海手上的霜淇淋超级歪，已经不是比萨斜塔的那种程度了。
「不用了，太麻烦了。」他呵呵笑着，说：「给我吧。」
「有会员吗？」
「没关系，不用。」他拉下口罩吃冰，试图以此降温。
「我说你啊，你们店不是都有卖吗？怎麽每次都来我们这买东西？」他将发票递给脸红通通的罗丞晏。
「没有吧，卖的东西有的不一样。」
「可是我看你买的饮料对面也有卖啊。」见罗丞晏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他靠着柜台，贼笑着问：「老实说吧，看上谁了？哥帮你。」
罗丞晏凝视着他好一会，难得可以看到郑少海笑得眼睛都弯了，果然这种话题人人都爱，但不晓得如果知道自己就是话题主角，还笑不笑得出来？
「没有啦，就……」他看着郑少海，说：「觉得阿海哥你人很好，想跟你多认识。」
郑少海啐了一声，说：「你少来。我跟你说，如果是我们家店员妹妹就好办，如果是客人我也能想个点子，所以不要害羞啦。」
啊……果然不相信。
因为罗丞晏不说话，郑少海就有点尴尬地说：「呃，拍谢，我好像话太多了，我不提了，抱歉。」
「不是啦，我没有那个意思。」他弯起嘴角，说：「阿海哥很热心，对我这个不是很熟的人还能说这麽多，还说要帮我，我……觉得很好。」
「喔……」他乾笑了几声，说：「常有人说我多管闲事，你不觉得困扰就好。」
「阿海哥。」他鼓起勇气，说：「可以给我你的LINE吗？」
「嗯？」话题跳太快，郑少海怔愣了一下。
见他停顿，罗丞晏才发觉自己可能太心急，不怎麽熟的人突然跟自己要联络方式，而且也没什麽原因……糟了，他是不是会觉得他怪怪的？这下好感度是不是要变负的了？完了，他是不是搞砸了？
「好啊。」他拿出手机。
正想着是不是要打哈哈带过的罗丞晏一愣，看着拿出手机的郑少海。
「你要扫QR吗？」
「你……不会觉得我突然跟你要LINE很奇怪吗？」他呆呆地问。
郑少海困惑地说：「不会啊，现在的人不都这样？」
自动门打开，发出短暂的铃声，两人看向刚进门的客人，一同说──
「欢迎光临！」
语落，两人相视，郑少海忍不住笑出来，笑声意外的爽朗，而且笑眯了眼。他想，一定是一看就忘不了的笑容，可却有那遮住大半脸的蓝色口罩。
唉……去你的新冠肺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