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麽样的自信能让她以为自己能够真的跟杨修齐切断关系的，在这目前唯一上满的课程里，全程都是半摀着脸的宋书嬛直到下课也没想透。
以前对自己疏离，还耻笑自己她也没能真正放弃喜欢杨修齐，更何况他现在张口就来的喜欢，她的底线就像山崩土石流一样疯狂向後退了。
对於这样的自己她深感不齿，只是羞愧归羞愧，下了课却还让人安静的跟了这麽大一段路才开口。
回头看着杨修齐背着书包，一脸无所谓的跟在自己身後，她竟然有种回到高中的错觉，只是角色相反罢了，啧了声，「你没课了？」
杨修齐无辜的摇摇头，「你呢？要去哪？」
「画室，」她有点担心是自己想多了，「你现在是要跟我去吗？」
「不行吗？」
「不好吧，你不是──」宋书嬛秉持着自己说过当无事发生，已经原谅他的想法，硬是把没有礼貌的调侃吞下去，「你可能会觉得无聊的，那里只有画。」
「不会。」杨修齐诚恳的重复一次，「绝对不会。」
「……好吧。」
通识课程在第二大楼上课，和画室的三大楼中间隔了一段林荫小道，下课的人潮来来往往，他们不算引起太多人注意，虽然他们俩之间是有些尴尬。
「大学生活过得如何呢？」她先耐不住沉默开口。
她可算是第一次正眼看杨修齐，虽然看的是他的侧身。
杨修齐今天穿着一件灰白色的衬衫，入秋的天气其实算淡薄，本来就比她的身高要高，这麽穿起来更加挺拔了。
他的头发修得比以前要短，配上他清秀的外表是有些不太合适，但仍然帅气，不过和他高中时候比起来是亲和许多，也变阳光多了。
「挺好的，就是有些不大适应。」
「对你自己？」她乾笑了两声，「呵，当我没说。」
杨修齐配合的乾笑了两声，「呵，我听见了。」
「……」听见啦……那也没办法。
「都有吧，觉得这里的人都挺麻烦的，挺自私。」
就一周不到，杨修齐这会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变了的问题，还是上了大学大家确实和高中有所差距。
高中的他会把所有人当好人来看待，尽量告诉自己不发脾气、不和人起冲突，尽可能的帮助同学，给人创造好印象。
不过现在就他这麽一看，大学的人目的性都特别强。
这会儿靠近你的女性是为了问你有没有女朋友，那会儿同你说话的男性是想藉由你和其他女孩认识，退一万步言好吧，那些对长相没想法的同学愿意多说几句，也就是为了这堂课不要太过孤单，而一下课连叫什麽名字都不记得了。
他从小就聪明，这样的感觉也不是第一次，可高中的大家会努力隐藏，而他会谅解，也会装作不知道，可最近的他却只觉得烦躁。
就好比国中时候的他一样。
「在这样的场合下，我好像变成原本的自己了，」他推了推自己的浏海，「我有点害怕。」
看着他一个人独自纠结了那麽久，最後逼出了这麽一句不合理的话，宋书嬛是挺讶异的。
她看着那人先她一步走进电梯，跟上。
「怕什麽？」
「这很难说，」杨修齐承认，「我不是什麽完美的人。」
国中的他贪玩不用功是一回事，口无遮拦加上有些傲气，除了几个很好的死党以外，没有多少人和他亲近，更别说是异性了。
在国中同班的女孩子眼里，他充其量就称得上一位长得好看点的流氓。
是，他高中是变成大家眼里的模范生，但他自己清楚，这样的变化都只是他建立起来的表象罢了，虽说内心不是特别坏，可也绝对不是什麽大善人。
他会对自己不喜欢的事不高兴，会想靠近喜欢的人；会有不爱的食物和科目，会说话不经大脑，也会有很多坏习惯。
他不是像高中大家认为的，那麽完美。
他害怕的不是国中的他，可他杨修齐很清楚自己转变的原因。
「你认为呢？」
宋书嬛看着电梯在五楼打开，走了出来，替他压住门，「我认为做自己就挺好的，哪有谁是真正完美的人。」
老实说，会因为这种问题而苦恼的杨修齐让她感觉更加有人性，虽然自己曾经体验过一次他的「真面目」。
「再说，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坏。」
她对杨修齐的国中并不清楚，如果像身边人所描述，大概就是个痞子或是流氓，「你只要不是外星人，不是吸血鬼，也不犯法，小脾气谁都有的，我还特别多。」
「面具总有一天会被挤掉，如果一直都以真实的自己示人，还是有人会喜欢你的。」她踮脚在杨修齐的右肩上拍了拍。
「你呢？」
「……这不包含在告解的部分。」
她重申，「所以这就是你缠着我的原因？怕人太坏没朋友？」又立刻以乾笑掩饰，「呵，当我没说。」
「呵，你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