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雾突然有些心虚。
十二月的天正式入冬，蒙古高压南下的冷气团愈发茁壮，冷风呼啸而过，刺骨的凉意扫过面颊，刮蹭着裸露在外的肌肤激起一层颤栗。
她见眼前的男人面色阴翳，看似平静的眼中是比蒙古高压更强烈的极地气旋，冰寒的风暴在眼底压抑着，隐隐可见漩涡飞转。
韩晓雾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有点咳嗽？」顾清晨淡淡开口，语气平板无温度。
「呃，嗯……」
「排限量圣代？」
不，他的语调好像也不是没有温度，准确来说，是零下的极地温感。
韩晓雾觑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昨天晚上她就开始有些感冒的迹象，今天早上起来也有点儿头重脚轻，但除了偶尔的咳嗽之外，也没什麽其他的症状。原本想说放着让感冒自己痊癒，反正就小感冒，也不是什麽大病。岂料路遥非要带她去诊所一趟，原本说好了今天下课後要陪她去看医生的，结果她临时有事，看医生这个行程便取消了。
路遥原先还在讯息里耳提面命地叫她下课後要乖乖去看医生，然而她本来就没有要看病的意思，这下没人管着她了，傻子才要去看医生。
再加上又看到了限量圣代的发售，她想着自己只是小感冒，并没有很严重，吃一下冰也死不了，当然毅然决然地投奔圣代的怀抱了。
谁知道会遇见顾清晨。
还不小心说溜嘴。
见韩晓雾眼神飘移，似乎在想要怎麽转换话题，藏在口罩下的那张脸估计是一片愁苦。
顾清晨突然有点想笑。
他压下嘴边要提起的弧度，心想小姑娘确实说话有些鼻音，没准是真的感冒了。
韩晓雾好不容易想到了可以转移的话题，却在开口前被顾清晨先声夺人。
「韩同学，感冒不去看医生，还敢吃圣代，你挺行的啊。」
韩晓雾看着他被风吹得微乱的额发，专注力有点被分化掉，她眨了眨眼，小声道：「老师您过奖了……」
那样子竟然还有几分羞赧。
顾清晨抽了抽嘴角。
见小姑娘微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麽，他趁她分神之际，抽走了她手中的号码牌。
韩晓雾手中一空，她愣了愣，随即怒视他：「你想对我的圣代做什麽？」
她又往队伍前方看了看，然後着急道：「已经快排到我了，你快点还给我，就算你不想吃，但也不能剥夺我吃的权利啊！」
顾清晨一脸冷漠：「感冒还吃什麽圣代，想要病情更严重？」
语声落下，韩晓雾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他把手中的两张号码牌都塞到了正好经过的店员手里，接着拉住她的手直接离开队伍。
韩晓雾被他拽着往前走，满脸不敢置信，她就这麽与限量圣代擦身而过了。
季节限定的圣代，只、有、今、天！
妈的。
韩晓雾望着顾清晨平静冷峻的面容，一股怒气就这麽翻涌而上，滚烫热烈。
不行，她有小脾气了。
暮色向晚，车马喧嚣，下班下课的高峰期，路景纷杂。
「顾清晨。」她甩了甩被他牵住的那只手，想要挣开他的束缚。
自然是无济於事。
「顾清晨。」她又叫了一声，见他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她乾脆停止脚步。
顾清晨往前继续走，突然发现没能拉动小姑娘，他转身一看，只见她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眼神流露出浓浓的不满。
嗯……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瞪。
韩晓雾的手还任由他抓着，瞪着他的眼睛却隐隐有火光窜出，气场十分盛大。
她的五官在舒展时是柔和的，其余时间看着大部分都隐隐透着股张扬的冷傲，这回生气了，眉目比起往常看着更加清艳，更具有攻击性。
顾清晨想，小姑娘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他叹了口气：「说吧。」
韩晓雾面无表情：「我要跟你断绝关系。」
顾清晨：「……」
他又叹了一口比方才更长的气，耐着性子问：「什麽关系？」
韩晓雾一脸正经：「父子关系。」
顾清晨：「？？？」
「你真是个大逆不道的不肖子。」
「……」
某韩姓系花十分入戏：「身为儿子，你不讨好就算了，怎麽还能这样剥夺你爸爸的喜好呢？」
「……」
「顾清晨，我告诉你，我这次真的很生气。」韩晓雾挣开他的手，咬了咬下唇，眼眶微红，「我真的很喜欢这家的甜点，如果这个不是限量的就算了，可是它这次是限量的！可能一生就这麽一次！我都快排到了，你怎麽可以这样对我？」
两人站在人行道上，旁边有几路行人经过，侧头打量这对似乎是在吵架的小情侣。
「我不想理你了，我很难过。我知道感冒还吃冰对身体不好，但就这麽一次不行吗？我又不是每回都这样，我跟那些无理取闹的傻白甜不一样！」
顾清晨心想，你现在就是在无理取闹。
他当然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说出来估计直接把小姑娘气跑，连站在这里跟他吵架都不愿意了。
顾清晨叹了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口气。
他伸手去拉她，韩晓雾猝不及防被他往前拉，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她仰头望着他：「你想做什麽？」
语气十分不客气，只差没插腰指着他的鼻子骂。
「带你去看医生。」
「我不想去看医生。」
「你一个学医的，就是对自己的身体健康这麽疏忽的？」顾清晨眯了眯眼。
「你也知道我是学医的，我自己的身体健康如何，我比你还清楚。」韩晓雾毫不畏惧地迎向他略带危险的目光。
寒风幽涩，两人僵持着，互不相让。
不知过了多久，顾清晨垂了垂眼廉，开口了。
「是我思虑不周。」他低低的声音响在寒风中，却意外的没被吹得七零八落，倒还清晰得很。
他顺手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发丝勾到耳後：「我下次会注意的。」
韩晓雾没想到他会服软，微微一愣後，感觉到耳尖被他手擦过的那一处开始发烫。
她的气突然就消了大半。
谢了，在男色面前，就没有原则的什麽事了。
但是韩晓雾不想这麽轻易地原谅他，显得她好像很没原则一样。
尽管她就是这麽的没原则。
於是她很矫情地撇开了头。
「你还想着要下次？」韩晓雾白了他一眼，声音阴阳怪气，尾声几个字拖得长，「根本就没有下次了，因为它是限──量──的──」
「韩晓雾。」顾清晨的声线突然一沉，北风的寒栗似乎不小心掺进了他的音色中，听着格外阴寒。
被点名的韩大系花下意识地颤了颤。
「韩晓雾。」他又重复了一次，面色不善。
她的名字从他口中碾磨而出，似乎都带着一股诡异的孤高清绝。
韩晓雾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他倾身，凑到她的眼前，目光直直地看进她的双瞳中。
「不要，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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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晨：我以为你要说的是恋人关系，我都想好要怎麽呛你了。
韩晓雾：想不到吧儿子！快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