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就有写，为什麽不能算过？」
刚才还吵吵闹闹的人龙顿时安静下来，向妤璟拨开人群，找到位於风暴中心的何安妮和一个体型壮硕的男同学。
何安妮虽然矮了对方一截，吨位也输人家，但气势没有输，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你这根本是乱写啊！你自己看看，你写这些东西，自己读得出来吗？」
以体型取胜的男同学也不惶多让。「检查作业不就是看有没有写而已吗？管那麽多干嘛，很罗唆欸！」
两人僵持不下，其他人纷纷退开，不想遭受波及。只有向妤璟走向前，挡在两人中间。
「怎麽了吗？」
「妤璟姊，你看啦！」何安妮一看见救兵，赶忙扯过作业，把证物递到向妤璟面前。「他根本只是想混过去，这写的哪叫英文啊！」
在证物上，应写的空格虽然都填满了，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根本没有照语意填入应该要填的单字，只是顺着字母abcd……这样的顺序，在每个空格里随意填几个字母而已。在这页角落的地方，还被画了大便和鬼脸，摆明就是故意捣乱的。
向妤璟再观察了一下闹事的同学。她对他有印象，巡堂的时候，这人不是在打瞌睡，就是在找旁边的人聊天，打扰别人上课，让她很想叫他乾脆别来了。
看到向妤璟出现後，对方的态度明显收敛许多，虽然还是扬着下巴，装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但向妤璟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点骑虎难下的不安。他终究是看何安妮只是个工读生而作乱，面对看起来年长许多、比较有老师样的向妤璟，他还是不敢造次。
向妤璟不想浪费时间，伸手就要和他拿学生证，按照SOP把这事处理完──
「不要这样了吧？」
突然，有个人突破看戏的人群，也进到了暴风圈。
他面无表情、直直盯着对方。「没写作业是自己的问题，闹得那麽难看做什麽？因为这麽幼稚的理由发脾气，该觉得丢脸的人是你。」
闹事同学马上胀红了脸。「你干嘛啊？多管闲事！」
「我说的是事实。」
好，谢谢这位同学的仗义执言，但事情变得更难收拾了！
向妤璟尴尬地插进两人之间，把手上的本子先物归原主。
「同学，我先不登记你，但这写得有点……不合标准，你等一下下课时间再拿给我检查一次。」
大概是被同侪直指「不写作业」、「幼稚」，原想逞威风却成了长不大的小孩，闹事同学这次没再反驳，不太友善地接过作业本後，便快步走进教室。
解决一个，向妤璟再转向另一位同学，从他卡其色制服上绣的名字得知他叫「郑家凯」。
「郑同学，以後这种事交给老师处理就好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愿意站出来。」
对方依旧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便默默回头进了教室。真搞不懂现在的小孩。
与此相对，何安妮还在一旁生气，碎念着「明明就是那个胖子的错」、「跩什麽跩啊」。虽然她比刚才那两人的年纪都大，某方面却更孩子气。关於这点，还真不知道该说是好还是不好。
「有些人就是喜欢故意找工读生麻烦，别理他们。」向妤璟安抚她，也不忘叮咛：「你以後不要和他们那麽强硬的对立，有什麽事就去找其他正职来处理，知道吗？」
何安妮有些不服气的嘟着嘴。「好──」
向妤璟拍拍她的头。至少，和教室里那群牛鬼蛇神相比，何安妮还是比较可爱的。
＊＊＊
看着墙壁上的挂钟倒数，三、二、一，七点啦！向妤璟在内心拉起礼炮。
自从那次作业纠纷後，向妤璟就特别期待被排到早班，虽然一直坐着改作业，偶尔处理文书、被叫去跑腿是有点无聊，但不用面对晚上那群来上课的牛鬼……高中生们，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她後来还是打了电话给那个闹事同学的家长，避重就轻地提了一下他的上课状况，可能是回家被说了什麽，他最近在补习班的表现也安分许多，上课时还是会睡觉，但至少不会明目张胆地骚扰别人；作业写得七零八落，仅是检查时随意一瞥也能见到许多错误，但至少是写了。
这样的学生要是再多来几个还真是吃不消，向妤璟宁可改双份的作业也不想见到他们本人。
过了下班时间，向妤璟耐着性子又坐了十分钟才开始收拾东西，不让人觉得她一到时间就赶着走，不过也得尽快，趁还没被额外交代事项前先溜走，否则被主任逮到，没准又得加班。她还有一叠待改作业在包包里呢！
和几个同事低调道别後，她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开办公室，觉得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只可惜，这份好心情没维持太久，在她经过公寓的警卫室时就被打碎了。
「向小姐，这边有下午帮你代收的包裹，要麻烦你拿一下喔。」
包裹？她最近没买东西，又有谁会寄东西给她？
带着疑惑的心情，向妤璟把头凑了过去，在看到寄件人是谁後，脸上开心的笑容立即垮了下来。
江纪恒。
她再看了看包裹，是个大约到她膝盖处的大纸箱，体积不小，能装不少东西，大约就能装下那些她没带走的物品。
分手後，她几乎断了所有和他的联络方式，也鲜少和别人说过自己搬到哪，要知道泄漏的犯人是谁，还真没几个候补名单。她想江纪恒应该没胆子在分手後还打去她妈那里，那答案是谁就很明显了。
黄姵瑜，改天再去找你算帐。居然又背着我和别人讲些有的没的。
纵使心里的思绪再怎麽复杂，东西都被警卫收下来了，她也不好意思不拿回去，还是陪着笑，尝试把这多余的东西搬起来。
「向小姐，这很重耶，需要帮忙吗？」看向妤璟踉跄的脚步，警卫忍不住出声。
「没关系！我、我应该可以！」不想麻烦别人，向妤璟逞强地说，但摇晃的身子出卖了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她口中说的「没关系」。
警卫看不下去。「还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向妤璟手上的箱子就往一方倾斜，就算她试图力挽狂澜也没有效果，眼看她人就要跟着包裹一起摔倒，警卫想出手帮忙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