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市近郊的同德小镇发生了一件离奇命案，一家五口门窗紧闭陈屍家中，数月後因为飘出屍臭味才被人发现，当地警方受理後一开始研判是自杀案件，後来在窗台找到一张求救纸片，改以他杀立案，却苦於找不到任何迹证，侦查数月不成，报给了刑侦局，希望能派员协助。
像这种迹证不足无法破案才丢来刑侦局的案子，对侦办人员来说绝对是件苦差事，因此通常由杂务科承包，指派菜鸟或低阶者前去当炮灰——反正没破案是正常，破案算赚到。
打从案件进了刑侦局，大家都在传，这案子不大不小，死者一家没有特殊背景，但却是五条人命的重大刑案，杂务科想必是吞不下来，最有可能接办的，是侦查大队下的重案组。
连几日，重案组里议论纷纷，几个菜鸟侦查员和侦查佐都已经做好了抽生死签的准备，没想到消息一公布，却是跌破众人眼镜。
被派去同德分局带专案小组的，居然是重案组第一扛坝子、高级侦查员——项隼。
「兄弟，你哪里得罪局长了？」唐扬看到公布栏里的调派公文後，连忙第一时间把项隼拉去吸烟区拷问。
项隼斜眼睨了睨唐扬，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塞进嘴里，漫不经心答道：「如果我说，是我跟局长自我推荐，你信吗？」
「不信。流放边疆欸，有功没赏，打破要赔，你脑子坏了不成？」
「大概吧。」项隼呼出一口气，白烟一圈又一圈飘在他面前，成了一片雾茫，他精致俊美的五官带点朦胧後，更加深了惆怅感。
「总得有个什麽原因？」唐扬还是不解，也点了烟，一起吞云吐雾起来。
「我生日那晚喝醉，差点就把染染给睡了。」项隼没保留，直说了。
「你！你这禽兽！」唐扬马上换了一张脸孔，双手掐上项隼的脖子。
「是不是？我如果不自行请调，难保不会出人命。」项隼自嘲，头一歪，松脱了唐扬的箝制。
「出什麽人命？把小学妹的肚子搞大？」
「低级。」项隼瞋了唐扬一眼，唇角蓦然微勾，轻轻一笑，「不过，也差不多吧，反正最後我肯定被局长枪毙。」
「的确该枪毙，你这禽兽。」唐扬点点头，语带戏谑又问：「不过一开始她总缠黏着，你不是嫌她烦？」
「是挺烦，但不知道为什麽，有一天突然发现她牢牢黏在这里了。」项隼指了指自己的心。
「单纯吧。」唐扬解读，「我们的世界太灰色，她虽然娇气些，但也纯粹乾净，这一点就很对你的胃啊，更何况，漂亮得像仙女一样。」唐扬夸张地比手画脚，项隼想起佟汐染老是没皮没脸缠着他的模样，心里蓦地一软。
唐扬说得没错，染染就像颗太阳，夺目灿烂，照亮了他的灰暗，所以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
「而且小学妹是局长的心肝宝贝，能娶到她，那可比破格还破格欸，从此官途平步青云，被她看上，你上辈子肯定拯救了全宇宙。」
「浮夸。」项隼瞋了瞋他，又说：「你以为这等好事能轮得到我们？局长看上的，是那个姓程的律师。」他混迹江湖多年，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轮是轮不到啦，但小学妹看上的是你，又不是姓程的。」
「两个人看来是旧识，外型上也算⋯⋯般配。」说这话时，项隼内心着实苦涩。
「哪里配？唇红齿白长得娘们似的小子，能和你项隼放一个水平比吗？」唐扬啐了声，摇摇头，大力维护自家兄弟。
「就别自我安慰了，是我没办法和程律师放在一个水平比。」哪家的家长会乐意让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卧底过的刑警，黑白两道混得风生水起光想就危险，何况是染染，她的局长父亲对他的底细再明了不过。
「但，真不行不见面就是了，也没必要把自己扔那麽远。」唐扬第一次看他那麽落寞，也很惋惜。
其实以项隼的能耐，过不了几年就能升到副组长、组长，一路节节高升，这莫名的自我流放，蹉跎掉的时间实在不利仕途。
「怎麽不见面？她的新戏有很多景借了刑侦局拍摄，估计至少还要在这边晃上一阵子。」
「啊呀呀，我懂我懂，看得到吃不到，更折磨。」唐扬像是破了什麽大案一样兴奋极了，拚命咋呼。
「大概。」项隼不好反驳，因为他的确是这样的心情。
「不过话说回来，当天都成了禽兽的你是怎麽⋯⋯踩煞车的？」
「徐初雪。」
「咦？」唐扬没预料到会听到这个名字，挑眉，面露微讶。
「还好初雪即时出现，即时打断一切。」
「你和她还有联络？」唐扬这下真的是大惊讶。
「嗯。」项隼低头，踢了踢脚下不知谁乱丢的烟屁股，弯腰捡起，塞进一旁的烟筒里。
「兄弟，你都恢复警职身份了，怎麽还和她牵扯不清？」唐扬压低声音怕被别人听到，语气惶惶。
徐初雪是在黑道大佬前说得上话的地下交际花，手中握有许多犯罪情资，当年长官指示项隼布建她，咱家小哥哥就使美男计用身体布建，徐初雪便死心塌地跟了，但这会他都恢复警职，应该断联才是。
「唉，她好歹跟过我，也帮我处理掉一些麻烦事，而且，她有很多线，只要保持好距离，也没必要断联。」
唐扬点头表示理解，但仍语重心长，「徐初雪她在道上是有些影响力的，和她走太近，对你也不是好事，你跟她现在应该没有⋯⋯」
「没有，恢复身份後就说清楚了，不过那晚徐初雪不知道为什麽，突然对染染说是我女朋友，只是我也没打算解释，就这麽将错就错了，反正我和染染也不可能。」
「哇靠，怎麽这麽复杂，我总算懂你为什麽要自己请调去支援同德的案子。」唐扬拍拍他的肩膀：「小学妹肯定伤透心，以为你不喜欢她。」
「我喜欢她，但要不起，也只能伤她的心了。」项隼掐熄烟，转身进了办公室。
回想他亲自跟局长报告想去支援同德分局时，局长只简单问了几个问题便同意，还自己下了注解：「也好，染染这孩子太不像话，缠得你烦了，远一点也好。」
「局长您误会了，我不烦，我是真心喜欢染染，但她跟着我会受苦，我想局长也舍不得。」
「项隼，那就谢谢你了。」局长没多说，但他知道局长松了一口气，很快批准了他的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