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晚曦後記 — 後記(9)-生日禮物-上

正文 晚曦後記 — 後記(9)-生日禮物-上

这是当时写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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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跟蓝曦臣吵架了。

说是吵架,倒也不像,更正确的来说,是冷战了。

两人虽然还是会聚在一起,但很明显的,两人在一起时,几乎都没跟对方说过话。

这倒是稀奇了。

江澄那脾气个性,会让人生气一点都不奇怪。但蓝曦臣就不是了。

蓝氏双璧泽芜君个性之好,脾气有多温和,在仙家众男修中,他若说排第二,这第一不是还没出生就是挂了。

所以,这个江宗主,究竟是做了什麽蠢事,才能惹的这如玉般温润的泽芜君生气呢?

「什麽事?还不都是因为你!」云深不知处里,江澄被魏婴拖拉到藏书阁外的树下,那里,已有另一个人在等着了。

「是是是,什麽事都是因为我,所以呢?」早已经习惯了有事没事都会有他的事的魏婴,挥了挥手完全不在意的说道。

「……你确定要在蓝忘机面前说?」睨了直挺挺站在树下,面无表情的含光君一眼,江澄双手环胸哼笑着问道。

「蓝湛是担心他哥,再说了,我也懒得再转述一遍了。」双手一摊,魏婴耸耸肩很理所当然的说道。

「……哼!现在这个情形,还不都是你跟我炫耀蓝忘机有多爱你,多疼你,简直是到了没有你就不能活的地步。」懒是吧?哼哼哼,我就不信,听完原因之後的蓝忘机会放过你!

「这才不是炫耀,是事实,不过,这跟你和泽芜君吵架有什麽关系?」完全没自觉到自己正一步步的走向直不起腰的日子,魏婴歪着头不解的问道。

「你跟我说,你跟蓝忘机天天在恩爱,蓝忘机一天没疼你,正事都不会办,他迷恋你已经迷恋到只要你一个眼神,一根手指,就会像野兽一样的扑咬上来,激烈的像从没吃饱似的。」

「……」

「……我有这麽说吗?」感觉到身边传来阵阵冰冷的气息,魏婴悄悄的往旁边移了一小步,连看身边人都不敢的乾笑着说道。

「我已经有含蓄一点了。」我就不信,明天早上我还能看着你出房门!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跟泽芜君是怎麽一回事?」腰间一阵发冷,魏婴知道,明天……不,这几天,他能出得了静室的门才怪。

「怎麽回事?你跟我晒恩爱,我当然也这样跟蓝曦臣说啊。」

他江澄不怕跟人比,但最厌恶比不上!

魏婴跟他说他和蓝忘机的房事有多恩爱多缠绵,他就想,他和蓝曦臣一定得比他们两个更甜蜜更缱绻才行,可是……

想起他和蓝曦臣之间的房事,江澄突然发现,怎麽好像每次都是自己先扑上去的?蓝曦臣竟一次也没有主动要求和自己行敦伦之事?

越想越不对,看着一脸喜滋滋的魏婴,江澄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和蓝曦臣之间的恩爱,哪有可能会比不上他们两个?

「所以?你到底跟泽芜君说了什麽?」想他魏无羡,就是管不了自己一张嘴,他爱调戏蓝忘机,爱和江澄耍嘴皮,而且都是没有界限的,但他最起码还知道要看对象说的。

「照实说。」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江澄想起那天,他回到寒室,待蓝曦臣回房之後,拉着人一骨碌地就把话全都说完了。

「蓝曦臣,你听听,什麽叫勾勾手指头,蓝忘机就会扑上去了?又不是在叫小狗,他怎麽不说他吹了个哨声,蓝忘机就脱光光的压上去了?」

「你们两个也真是……这事怎麽也拿出来胡说?」脸上又是红又是白的,蓝曦臣愕然的看着一脸不满的江澄,这人……该不会还想比这个?

「什麽胡说?你都没看见,魏婴那股得意样……蓝曦臣,不是我说你,你偶尔也要主动一点啊,你看看蓝忘机,多上进啊。」

叨叨念念的,都是人家多努力多恩爱,蓝曦臣一开始只是愣愣的听着,後来越听脸色越沉,在江澄说出「我就不信你会输你弟」时,蓝曦臣终於推开了他,面无表情的淡然说道。

「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说我应该主动的脱光衣服躺上床,对你勾勾手指让你快来宠幸我,是吗?」

「勾手指什麽的不用啦,像在叫小狗一样,不过,你也该是要主动热情一些……」

「江晚吟。」清冷的声音,不同以往的温润轻和,江澄顿了顿,这才发觉蓝曦臣已缓缓站起了身,微微偏着头,眼底毫无感情的俯视着他。

「你若只想找个能让你炫耀床事的道侣,那请恕曦臣无法配合。」

「啊?什麽意思……蓝曦臣,你去哪里?」见人转个身就要走,江澄急忙的也跟着站了起来,追着人喊道。

「办公。」

「入寝的钟声都响了,你还办什麽公?」亥时的钟声才刚响完呢。

「……我去藏书阁查东西。你睡你的,别等我了。」顿了一下,蓝曦臣连回头再看江澄一眼都没,开了寒室的门就出去了,连江澄一直喊他都没回头。

「……搞什麽啊?什麽东西要这时候查?我还在跟你说话呢。」不解的看着关上的房门,江澄有些气闷的回到外室坐着,什麽叫别等他?他就是要等他,和他一起睡觉。可他没想到的是,蓝曦臣竟是一夜没回寒室就寝。

「之後就跟你们看到的一样,他就这样跟我闹起来了,我每一次想跟他说话,他不是说有事要忙就是转头说他累了想休息一下。才刚起床而已耶,能累什麽?」

怎麽想也不知道哪里惹了蓝曦臣不高兴,江澄一开始心里也是很生气的。有话就明说嘛,憋在心里使性子做什麽?都几岁人了?

等到蓝曦臣和他生了快半个月的气之後,他才发觉,事情好像不太对头了,冷静思考之後,这才想起蓝曦臣不对劲的那天,正好是他拉着他抱怨魏婴跟他晒恩爱之後。

所以江澄很理所当然的,又把这笔帐算在魏婴头上。

「江大宗主,我跟你秀恩爱,不代表你可以就这样去要求泽芜君和蓝忘机一样啊。他们两个只是长得像,个性是完全不一样的。」魏婴一脸你这人真的有病的表情看着江澄。

「我不过就是希望他主动一点热情一点……当我没说。」话说到一半猛然停下,该死的,他这麽说,不就间接承认他跟蓝曦臣的床事比不上魏婴两人浓烈了吗?

「……你能想像泽芜君像我挑逗蓝忘机一样的挑逗你吗?」

江澄愣了愣,脑海里不自觉的想像着蓝曦臣光溜溜的躺在床上,笑着朝自己勾勾手指头,嘴里喊着澄哥哥,快来吃我啊……

「我会一鞭抽晕他。」而且他会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蓝曦臣!蓝曦臣才不会像魏婴那样三八。他总是那麽的温和柔情,再怎麽情动也是一副羞涩的模样,欲拒还迎的,连声音都是隐忍着,压抑的轻声哼叫着……

江澄突然发觉,他好像犯了一个大错了。

「不管怎样,当下之事,便是你们两个不能再吵下去了,先生已经有注意到了,等他把你们两个叫去问话……江澄,你真能把这原因再跟先生说一次?」

他保证,到时他们四人不被蓝启仁训到登仙才怪。

「什麽吵……能吵就好了,至少还能说到话。」更不用说,这段时间来,蓝曦臣对他只有嗯啊哦,有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

「总之,不管怎麽样,你们两个得尽快给我回复原样,在云深不知处里不方便,你带泽芜君出外吧,这样机会多一点。」他一定要把握时间在蓝启仁行动之前先让两人和好,不然拖累到他和蓝忘机,蓝忘机习惯了,他魏无羡可不行,那真会死人的。

「出外?去哪儿?他现在对我爱理不理的,搞不好约他出外,他直接回我一句自己去,他没空。」

「有空没空你都要把人给我带出去!」

「魏婴。」

「蓝湛你别管,这可攸关我的生死……我帮你想办法。」

蓝忘机跟江澄同时皱眉。这又为什麽会攸关你魏无羡的生死了?

过了二天,云深不知处迎来了一位客人。

清河聂家宗主聂怀桑,亲上云深不知处递上请帖,指名道姓的邀泽芜君跟三毒圣手上不净世。

蓝曦臣其实一开始是想拒绝聂怀桑的邀约。

和江澄之间的冷淡让他实在是不想跟他单独相处。

但在看到江澄竟是一脸喜悦的收下请帖,还很期盼的望着他的时候,他发现他竟说不出一句拒绝。

真的是对他太好了。

蓝曦臣心里这麽想着。

上清河的路上,蓝曦臣对江澄是淡漠的。

到了不净世,蓝曦臣对江澄还是淡漠的,对比起来,他和聂怀桑还多说了好几句话。

进了扬曦阁休憩,蓝曦臣直接一句累了,想休息一下,人就躺在榻上,双手规矩的平放在腹间,闭目睡下了。

江澄一肚子的憋屈,却是半句话都不敢吭。

在离开不净世前,他一定得和蓝曦臣解开心结,重归和好。

可惜,连老天爷都没给他适当的机会。

各有心事的两人,即便在聂家的会场上比邻而坐,也没说到一句话,连主位上的聂怀桑说了什麽都没听进去,直到一句「休息」响起,江澄转过头正欲和蓝曦臣说话,那人却比他快了一步起身,朝主位的聂怀桑走去。

……这是故意的吧?不!是故意的啊!

嘴巴才张了一半,江澄眼巴巴的看着蓝曦臣去和聂怀桑说话,偶尔还对聂怀桑笑了笑,江澄突然觉得,自己这麽一头热的要和蓝曦臣化解冷战的举止像是个笑话。

虽然一开始是他的错,他不该胡乱比较,也不该拿床第之事来说嘴,甚至还觉得蓝曦臣做的不够好。

可是……可是有必要气成这样吗?他们两个都多久没好好说一次话了?这段时间他留在姑苏,蓝曦臣连回寒室睡都没有,他後来才知道,那日蓝曦臣离开之後,就寝的时间都是待在藏书阁。

看着前方两人交谈甚欢,江澄原本的愧疚之意突然地全转变成了怒气。

他站起身,衣袖愤愤一挥,冷哼一声转头便走。

完全没回头的他,也没发现到,在他起身转头之时,那人的视线就已调了回来,直到他离开也没有再移开。

江澄在不净世里胡乱走了一通之後,烦燥的心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不想在这个时候回扬曦阁,江澄随意寻了个僻静的木亭,也不入内,直接就在亭外的石阶坐下,盘着腿托着下巴,抿着嘴生闷气。

清风吹过,带来阵阵桂花的香味,曾经,在如此静谧的时刻中,那人会倚在自己肩头,或交谈,或无声,光是感受着对方的存在,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幸福。

江澄闷了好一会儿,终於叹了大大一口气,他伸直腿,双手撑在身後,仰首望着一片碧蓝无垠的天际,一切的起头,总归是他的错,即便蓝曦臣还在气头上,也是他作死来的,能恼什麽呢?

「……回去找机会和他说说话吧。」吐了口气,江澄直起身正欲站起,蓦然地,周围的草丛中传来了沙沙声,江澄心一凛,人还没站起来呢,一道黑影便自草丛中窜出,直向江澄扑去!

同一时间的扬曦阁中,蓝曦臣坐在窗边椅榻上,眼前的茶还满着,却失了热气,蓝曦臣手指抚着杯身,少见的望着窗外发愣。

散会之时,江澄想跟他说话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为什麽,他却是先一步的起身离开,藉故去和聂怀桑说话,但虽如此,他还是分了心神去注意江澄,感觉他似是生气的拂袖离去,蓝曦臣无法自制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头也是莫名的郁闷。

『……二哥啊,虽然不知道你和江澄是怎麽回事,不过,你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摇摇手中的扇子,聂怀桑来回瞄了两人一眼,瞧瞧,失常成这样,连来这儿是要干什麽的,两人居然都没发现。

「……我是不是做的有些过火了?」聂怀桑的话和江澄那好几次想开口却又被自己无视之後的无奈神情,不断的在蓝曦臣的脑海里回绕,和江澄闹了这麽久的脾气,是两人在一起以来没有过的,以往都是小别扭,江澄哄哄他就没事了,可这一回,在他的刻意之下,竟是闹成一个僵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是好,结果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闪避,将两人的关系逼进了一个死胡同。

「……等他回来,找机会和他说说话吧。」轻轻叹了口气,蓝曦臣端起已经冷掉的茶喝了一口,想着待江澄回来和自己说话时,多回应他好了,如怀桑所说,他们两人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但蓝曦臣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和江澄真正的进到了近乎无话可谈的地步。

蓝曦臣在扬曦阁里等着江澄回来,却没想到直等过了亥时,江澄都还没有回房。

从一开始的等待,到等不着人的担心,再到就寝前的气闷,睡去前,蓝曦臣决定就算离开不净世,他也不要跟江澄说话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卯时一到便醒来的蓝曦臣,习惯性的转头往身边一看,却见身旁的位置空空的,完全没有人睡过的痕迹,他愣愣的坐起身上望着另一边的床榻发呆,江澄竟是一夜未归?

「起来了?早膳端来了,先去洗漱一下吧。」男人的声音在外间响起,蓝曦臣又愣了一会儿之後才起身下床。

走至外间,江澄已着衣完毕,正在张罗着桌上的早膳,蓝曦臣无言的看着他一会儿後才发现到,窗边的椅榻上竟有人睡过的迹象。

……有床不睡,睡椅榻做什麽?他只是不要跟他说话而已,又没不准他上床睡!

蓝曦臣不太高兴的转身又进了内室的浴间洗漱,而在张罗早膳的江澄听见那人走掉的声音後才抬头望向内室的方向,果然……还在生气啊。

暗叹了口气,江澄想着,看来即使两人出外,蓝曦臣还是不解气的,或许……他应该尽量别再去惹人不开心,让蓝曦臣清静几天?

想着或许是自己太急了,逼得蓝曦臣更往自己身边逃,江澄决定要不换个方法,先让蓝曦臣一个人静静,缓缓心情,等他心情好的时候,自己再跟他讨个饶,道个歉,或许两人之间的僵局就能迎刃而解了吧。

早膳在一人生闷气,一人心有所思的情况下结束,蓝曦臣甚至没等江澄,待两人出了扬曦阁时,自顾自地就往会场走了,被丢在身後的江澄苦笑几声,也只能加快脚步跟上,但却只是跟在蓝曦臣身後五步之距,不像以往两人总是并肩而行,而江澄这个行为,却只是惹得蓝曦臣更加的不高兴。

不一起睡,不一起走,很好。那就别睡别走别说话了!

完全没意识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的闹脾气,与会时,蓝曦臣不但不瞧江澄,连嗯啊哦都不回了,那明显冷淡的拒绝连上位的聂怀桑都看的出来了,心里想着,有没有搞错啊?这不才过了一个晚上而已吗?怎麽看上去好像更严重了啊?这个江澄到底会不会哄二哥啊?

各有心事的两人完全没在听会中的人说话,待会一结束,蓝曦臣连和聂怀桑说话的心情都没了,他正欲站起身直接回扬曦阁,却没料到江澄比他更快一步。

「我有事,你……先走了。」怕自己再多说几句又会忍不住的一直说下去,江澄隔着一小段距离跟蓝曦臣说了声便急匆匆的走了,反倒是蓝曦臣被他这麽一说身形顿了顿,待他抬眸,江澄的背影已消失在眼前。

「……」江晚吟!我讨厌你!

蓝曦臣闷着气,直接离了会场,连跟聂怀桑打声招呼都没有,聂怀桑看着各自走开的两人,他觉得,自己那时怎麽就应下了魏婴给的差事呢?他早该知道,他夷陵老祖要人做的事,绝对是没好事的啊!

而自那日起,江澄的行为举动完全的变了。

他把床留给蓝曦臣,自己睡椅榻。走路时,永远走在蓝曦臣身後五步之距。除了早膳和开会时间,其它时刻江澄就像是消失了似的,蓝曦臣完全见不着他。

最先发现不对的是聂怀桑。

蓝曦臣总是待在扬曦阁,而江澄,既不在阁,也没出门,那在这不净世里,他又是跑哪儿去了?居然能近乎一整天不见人的?

聂怀桑很快的便命人暗中注意江澄的去向动态。

而在收到门人递上来的消息之後,他还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消息。

聂怀桑很挣扎要不要告诉蓝曦臣,但又觉得由自己开口好像怪怪的,可不说,这人又是在自己的地盘里,这要是出了什事,自己还不被那个夷陵老怪整死,不……光是含光君那冷冰冰的怒气就够自己受的了。

聂怀桑这一挣扎又是一、二天过去,而这二天里,江澄的反常蓝曦臣也是看在了眼里。

和自己特意的拉开了距离,若不是早膳时仍是他在张罗收拾,蓝曦臣都快以为江澄其实已经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

不……或许,他真的已经不会再在意自己了。

随着江澄自以为是的疏离,蓝曦臣的心情也越加的低沉,连吃食也减了不少,虽说仙家之人毋需注重食物,但江澄总是以身体安健为由,若是自己在蓝曦臣身边,必会盯着人三餐正常,可是如此注重的江澄,却没发现到蓝曦臣早膳渐渐的几乎都没吃完,甚至江澄不在时的午膳跟晚膳都没动一口。

再一次的听着身旁的人跟自己说了一声便走了,蓝曦臣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茶盏。

「……那个……二哥……」小心翼翼的喊了声,聂怀桑皱着眉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蓝曦臣身边,臭江澄,又是这麽跑了,都没发现到二哥脸色很不好吗?

「怀桑,我想去走走。」神情木然的轻声说道,聂怀桑听了连忙应好,问着蓝曦臣想去哪儿走走?还是要一起去外头逛逛?

「……我想一个人走走。」缓缓站起身,蓝曦臣微微一笑和聂怀桑点了点头,便走出了会场,聂怀桑看着蓝曦臣那牵强的笑容,心里是把江澄骂了个臭头,但对要不要跟蓝曦臣说实话,他反倒是更犹豫了。聂怀桑现在真是後悔把人请来清河了。

蓝曦臣一开始真的只是想随意走走透透气的。

不想回到令他渐感冰冷的扬曦阁,也没那个力气和旁人交谈周旋,更不用说,他根本没有把清谈会的内容听进去。

放任脚步随意而行,不净世於他,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曾经有他熟悉的大哥,现在则是一番完全不同於赤锋尊在世时的陌生。

在一处僻静的石山前停下脚步,蓝曦臣仰首望着无垠的朗朗晴空,天地间,竟有种只剩自己一人的孤寂感。

「哈……这不就是自己找的吗?」苦笑几声,蓝曦臣朝天空伸出了手,总是伴在身侧的温暖不再,总是追寻着自己的目光不再,连只想紧紧握住的那只手……

手指虚空的抓了抓,什麽都没有,什麽都没有。

「罢了。」轻叹一声,蓝曦臣放下了手转身欲回扬曦阁,却在走了几步之後,被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声给停下了脚步。

蓝家擅音律,对声音自是特别敏感,更何况是那人的声音。蓝曦臣可以确定他没有听错,那隐约的笑声……是江澄。

转回身,循着声音的来处走去,越是靠近,蓝曦臣的心就跳的越快,却在绕过一排茂密林木,见着眼前景像时,感觉它倏地停止跳动。

木亭里,一名清丽的女子倚栏而坐,不时的掩唇轻笑,眉目间净是掩不去的的春意风情。

木亭外,一名男子席地而坐,锐利的气势不再,笑的像个大孩子,眸里满是笑意,而他的怀中,一只白色的大狗正扑着他,蹭着他的肩窝撒着娇。

那是一副美好而温柔的景像。

可他却为这景像而觉得天旋地转。

蓝曦臣不知道他是怎麽离开那个地方的。

待他回过神来,他已在扬曦阁的院落里,扶着石墙乾呕的一塌糊涂。

会碰上白菜,那纯粹是一个意外。

那一日,从草丛里窜出来的,直往自己身上扑的东西,居然会是一只大白狗,而且还是一只会亲近自己的狗。

要知道,江澄显露在外的气势都是锐利刺人的,就算是仙子,也不会和他太亲腻,更何况是扑在他怀里又舔又蹭的了。

他难得的呆愣着,任由那大白狗吃自己的豆腐,直到草丛後又跑出来一个人。

那是大白狗的主人,一名没有灵力的普通女子。

女子叫什麽名字……唔……有些记不住了,倒是狗的名字,他记的牢牢的。

叫白菜。

因为牠全身雪白,就尾巴一点翠缘,所以牠的主人给他取了名叫白菜。

嗯嗯,果真是非常适合的一个名字。

白菜很喜欢在他怀里蹭着他,江澄也很喜欢白菜对他的亲近,尤其是当牠睁着一双湿渌渌的圆眼睛,歪着头望着你的时候,江澄想,就算白菜要全天下的骨头,他都会取来给他,连乱葬岗他也不介意去挖看看。

白菜的亲近让江澄甚是喜爱,甚至和白菜的主人约好了,每天同一个时刻在木亭见面,让江澄可以和白菜玩。

也因为白菜,让江澄能撑住不去缠着蓝曦臣,实行他自以为是的,多给对方一点空间的计画。

摸着怀里的东西,江澄步伐略急的走在往扬曦阁的路上。

今天,他特地去了一趟晚上的集市,想给白菜买个小东西,没想到担搁太久了,等他惊觉时,时辰已快近子时了。

俐落的翻越扬曦阁的院墙,江澄放轻了脚步走到了房门前,深吸口气後,他才轻轻的打开了房门。

寂静的房室里,只点了一根烛火,江澄阖上了房门,先走到这几天他睡觉的椅榻边,把怀里的东西放到榻上的小矮几,接着走到隔开内室的屏风前,听着另一边传来的浅浅呼吸声後,他才缓下心神,拿了些衣物去後头洗漱。

直到他洗漱完上榻安睡,他都没发现,内室床榻上的人只是睁着眼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隔日,江澄照样早起为蓝曦臣张罗早膳,吃完後,他收拾了碗盘端到了小厨房,完全没发现蓝曦臣在他离开之後,人就冲到了後头浴间把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待江澄再次回到房里,就见到蓝曦臣坐在他这几天睡觉的椅榻上,正伸手轻轻抚着他还没来得及折好的被褥。

「蓝曦臣?」心里有点紧张也有点雀跃,这是愿意跟他和好的迹象吗?

「……我想走走,消消食,一起吗?」没有抬头看江澄,蓝曦臣只是抚着被褥轻声问道。

「当然……能晚一些吗?我有一点事……」终於不再是单音的回覆,蓝曦臣不但跟他说话了,还约他了,一定是他的方法奏效了。有些激动的冲到蓝曦臣对面落坐,江澄猛然想起还揣在怀里的礼物,今天是能跟白菜见面的最後一天了,可是为了蓝曦臣,不能跟白菜玩也没关系,但至少,得先把礼物给白菜才行。

「是吗……」手指顿了一下,蓝曦臣伸出了另一只手开始折起了榻上的被褥。

「我先去找一下怀桑,你忙完了再来找我吧。」

「好。」兴奋的点了点头,江澄站了起来很快的走了出去,他想着快点把东西给白菜之後就能快点回来,但他这个动作看在蓝曦臣眼里,却是成了迫不及待。

原来,他是有那麽急切的希望能见到那姑娘吗?甚至已经到了能为她拒绝自己了吗?

折着被褥的手微微的颤抖着,明明只是一件薄薄的被褥,但不知为什麽,怎麽折都折不好,甚至是想拿起摊开都没办法,蓝曦臣闭上眼,双手紧紧的抓着被褥扭成了一团。

江澄……终归是觉得女子比较好了吗?又或者……他已厌倦了毫无情趣的自己了呢?

冰冷的死寂垄罩着房里,蓝曦臣低着头坐在椅榻上,良久之後,他慢慢放开了手中皱的死紧的被褥缓缓站了起来。俊秀的脸上毫无表情,总是带着笑意的温润双眸里,如今只余一片晦暗,他双手僵直的给自己理了理衣衫後,踩着轻慢不稳的脚步离开了扬曦阁。

江澄走的很急很快。

一想到可以和蓝曦臣和好如初,他就巴不得能快点把事办完飞奔回他的身边。

迎面走来好几个人,他们皆一身的锦绣华服,不停的互相交谈,手中都还各自拿着一朵鲜花,交身而过时,江澄心里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但心急的他并未细想,他现在只想着白菜,礼物,蓝曦臣。

来到约定的地点,江澄正欲自怀里拿出要给白菜的礼物时,却没听到熟悉的汪汪声,反倒是白菜的主人,正站在木亭外等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朵鲜艳的花朵。

江澄皱了皱眉头,他走上前,左右看了看四周问道。

「白菜呢?」

「那个……江澄……」女子瞅了瞅眼前的男子,当日初见他,她只觉得这人看起来很凶,但不知道为什麽,只亲近自己的白菜居然很喜欢他,甚至扑到人家身上蹭,直绕着他撒娇,喊都喊不走,她都快怀疑这狗是不是她养的了?

担心白菜会被对方欺负,她只能不停的道歉,并试着把白菜拉回来,但出乎意料的,男人不但没欺负白菜,甚至还跟白菜玩了起来。

有些愕然的看着男人跟白菜玩的兴起,她没办法,只能默默的坐在木亭里看着一人一狗玩到完全忘了还有她的存在。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这个看起来很可怕的男人,居然也会有像个孩子般的开心神情。

自那天起,她每天都和男人约在木亭见面,嗯,应该说,让他和白菜见面。

男人说他叫江澄,云梦江澄。

嗯……姓名很特别。云梦江澄?姓云梦,名江澄?

江澄很喜欢白菜。

白菜也很黏他,还爱跟他撒娇,更多的是会扑到江澄怀里蹭着他。

她一个未嫁闺女,怎麽样也不能随便跟个男人一起,所以,当江澄跟白菜在木亭外玩时,她就坐在木亭内,看着一人一狗玩天玩地的,不时还夹杂着白菜的叫声和江澄的笑声。

而她,也在这几日的相处中,渐渐的被他吸引。

今天是最後一天,她鼓起了勇气,简单的打扮了一下自己,决定赠花向江澄表白,她觉得,这些天的相处(正确来说,是她看着江澄和白菜玩闹相处),或许江澄也不讨厌她,会想跟她试着交往。

「江澄,我喜欢你。」微微低着头,她红着脸朝江澄递出了手中的红花。

江澄的眉头这下是皱到快打结了,这女人是在干什麽?

「你在做什麽?」

「今天是相亲会的最後一天了,我决定的对象是你。」在最後一天,以赠花为示,向喜欢的对象表白,若对方收下了,就表示彼此可以更进一步的交往了。

「相亲会??」愕然的听着那曾经和自己相当亲密的三个字,江澄无法理解,什麽叫做相亲会的最後一天?

「是啊,你会来参加相亲,不也是为了找喜欢的人吗?」害羞的瞅了江澄一眼,却看到了男人一张脸变得阴沉,她愣了愣,这江澄……怎麽会是这种表情?

「你来这里参加相亲会?不是清谈会?」

「清、清谈会?我们收到的,是相亲交谊会的请柬。」不自觉的倒退了一步,拿着花的手也微微颤着放下缩到身後,江澄怎麽了?怎麽突然变得比她初见他时还要可怕?

「聂怀桑!」低吼一声,紫电感应到主人的怒气发出了光芒,女子被吓的倒退了好几步,对江澄的好感在这一刻全化成了不知名的恐惧,她撑不住的跪倒在地,满面惊怕的看着眼前令她感到完全陌生的男子。

「……你的花我不会收。」向前走了几步,江澄低头俯视着女子,他眯起眼,锐利的目光盯向女子手中的红花,女子摇摇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不送了,她不送了,就算江澄要收,打死她她也不要送他花了。

「本宗主已有夫人,这花,你还是改赠他人吧。」

我送别人我送别人!我送白菜也行……欸?夫人?

她愣愣的看着江澄转身迈步,他有夫人了?这麽可怕的人……有夫人了?

「这几天谢谢你了。」语方落,江澄的身形已消失在眼前,只留下她儍儍的跪坐在地,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只是……

缓缓平复下心神,她微微颤颤的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脚步还有些虚软的踉跄了几步,她不得不扶着木亭的亭柱稳住自己。

看着手中的红花,她默默的看了一会儿之後,放开了手任由花飘落在地,说着自己已有夫人的男人,眼眸里的柔软是她从没见过的,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她已明白,自己和江澄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她怕他。

「……这麽可怕的男人……失恋了也好……也好。」轻叹一口气,能让他露出如此神情的人啊……真是有些嫉妒,却也有着……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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