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踏进教室，凌沁渝便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氛围，有些人本来交头接耳着，却在看见她时都心虚地噤了声，眼神飘忽。
抵达座位时，前方的颜瑀便笑盈盈地转身，手肘撑在她的桌上，歪头询问，「看来进展不错？」
凌沁渝一头雾水，「什麽？」
「韩承祤啊。」颜瑀漫不经心地卷着发尾，「昨天放学你们不是在一起吗？不过你竟然会搭公车，真稀奇。」
「……你怎麽知道？」
「你不看校板的吗？」滑开网页，颜瑀将手机递上前，「自己看吧。」
映入眼帘的是两张照片，一张是在站牌旁等车时的画面，另一张则是他们在车上说话时拍的，上传者在下面还附了短短几个字——有卦吗？
她往下滑，随意看了几则留言。
——呜呜男神死会了吗？
……还真的是男神。
——呃，女方不是刚分手没多久？
分不分手关你什麽事？
——其实看起来挺搭的啊，男帅女美。
——长得好看又有富爸富妈，这一对人生胜利组。
——同样都有钱人，怎麽一个低调一个整天炫富。
——不知道韩同学能忍受公主脾气忍多久哈哈哈。
——论人品，女的配不上。
还人品，是跟她很熟吗？
凌沁渝翻了个白眼，将手机还给颜瑀，「放学一起出去或是一起搭公车，我以为这些是很正常的事。」
「是很正常，谁叫你们两个红，而且之前都没什麽互动，当然受关注。」颜瑀勾起笑，「怎麽样？我说的管用吗？」
「我怎麽可能做——」她下意识地就反驳，却倏地想起了什麽而噤了声。
『你在跟我撒娇？』明明没有要撒娇的意思，韩承祤却这样笑着问了。
还有他带她到凉亭上，看着夜景说生日快乐的时候，她也没想过她会就这样掉泪。
至於肢体接触……他拉着她的手腕走了一段路、台阶上他为了不让她摔倒搂了她的腰、甚至在车上时她几乎整个人——
凌沁渝强迫自己停止回忆那些画面，抬头却看见颜瑀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干嘛脸红？」
『不管怎麽说，女人的武器还是那三个：撒娇、眼泪、跟肢体接触。』
那些颜瑀所谓女人的武器，她的确并没有打算要做，却无意识地都做了。但韩承祤看起来并无动摇，慌的、受影响的反而总是她。
「没用。」凌沁渝趴在桌上，闷闷地说。
颜瑀挑眉，「你还真的照做了？」
「我也觉得莫名其妙。」
「昨天不是你生日吗？只有你们两个，然後他陪你过生日？」
「……算是吧。」
「你们两个安静一点行吗？」一旁的夏芷晴突然从桌上抬起头，不耐烦地皱眉，「很吵，我想睡觉。」
「是喔，抱歉。」颜瑀勾起没什麽诚意的笑。
凌沁渝纳闷地瞥了她一眼，「她是怎样？」
「谁知道，生理期吧。」颜瑀淡淡地说道，视线紧盯着手机萤幕，却突然蹙起眉，眼里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今天放学要不要去逛街？」
「随便，不过我最近没有想买的东西。」凌沁渝没有遗漏她不自然的神色，「干嘛突然想逛？」
颜瑀沉默了半晌，没有回答，只说了无关紧要的话，「作业借我抄，我没写。」
「哦。」凌沁渝将本子丢到她桌上。
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觉得，她们三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怪，说话毫不客气，不了解对方，更别说谈论任何心事，但这样的相处模式她们却心照不宣地默认。
她忽然想起韩承祤。
怎麽觉得和只认识了几个礼拜的他，该说的不该说的却都说了。在他身边她变得坦率，容易妥协，而且不自觉地就放下她习惯的高傲模样。
韩承祤总能让她变得不像自己……太可怕了。
＊
凌沁渝怎麽也没想到，情况会变成现在这样——她、颜瑀、韩承祤、韩承祤的朋友，好像是叫作卫易凯吧，莫名其妙地要一起吃晚餐。
几分钟前在校门口，颜瑀提议去吃她们常去的义式餐厅，凌沁渝却说吃得很腻。
僵持不下时，韩承祤和卫易凯突然就出现了。
看见他们的那瞬间，凌沁渝下意识的感想就是——帅哥的朋友果真也是帅哥。
卫易凯和韩承祤差不多高，一样偏瘦的颀长身型，不过气质不大相同。
如果说韩承祤的轻佻是内敛的，偶尔从他刻意的似笑非笑才透露出来，那麽卫易凯便是将玩世不恭表现得淋漓尽致，浑身散发着不羁。他的制服上衣敞开，里头穿了件黑色短袖T恤，长裤明显改了窄，裤管卷了几摺，露出好看的脚踝，脚下踩着双休闲帆布鞋。
不过，站在刻意打扮过的卫易凯身旁，韩承祤却完全不输……等等，她为什麽要比较他们两个？而且为什麽对韩承祤的评价要这麽高？明明比较喜欢卫易凯的造型——
「不是说要去吃平民美食？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凌沁渝脑内还上演着小剧场时，韩承祤自然地先打了招呼，丝毫不在意四周同学朝他们投来的目光。
凌沁渝忽然发觉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人来人往的公开场合互动，之前不是在人少的地方，就是在翘课时或是放学过後一阵子，人几乎走光时。
她莫名地别扭了起来。
不行，要落落大方，落落大方，落落大方。
在心中默念了三次後，她对上韩承祤带着笑意的视线，「都可以啊，不过……」她迟疑地看向一旁的卫易凯。
「怕我去当电灯泡？」注意到凌沁渝的目光，卫易凯痞痞地笑。
「才不是！」凌沁渝瞪向他，说好的落落大方都被打乱了，「我是怕尴尬，我们又不认识。」
「哦，我们有时间可以慢慢认识。」卫易凯挑眉，视线一转，「对吧，颜瑀？」
凌沁渝纳闷地望向他们两个，颜瑀没什麽表情，只淡淡地说了句话，「我都行。」
「你们两个认识？」凌沁渝忍不住问。
「很熟。」
「不熟。」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凌沁渝看了韩承祤一眼，而他只对她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