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认识了一段时间，也见过不少次，但每次和韩承祤面对面时，凌沁渝总有种不真实感。
打开门之後，外头高挑的身影映入眼帘，让她霎时又看呆了。
她是第一次看韩承祤穿便服，没有刻意打扮，仅仅一件简单的T恤和深色长裤，却乾净俐落，耀眼不已。果然时尚的完成度在於脸。
不是说再好看的人也会有看腻的一天吗？为什麽却觉得他一次比一次好看——
「发什麽呆？」韩承祤好笑地扬起眉，却注意到凌沁渝苍白得吓人的脸色。电话中她的声音确实有些虚弱，但没想到看起来这麽严重，而且她身上的外套怎麽看都不是这个天气在穿的，「你不热吗？」
「快冷死了。」凌沁渝闷闷地说道，「手机呢？」
韩承祤将手机递给她。
「谢啦，你可以走了。」语毕，凌沁渝顺手就要关门，韩承祤却轻易地用单手就撑住了门。她本来力气就不大，又因发烧全身无力，推了几下门仍纹风不动，很快就放弃地收回手，「干嘛啦？」
「你一个人在家？」
「嗯。」外头的风贯了进来，凌沁渝皱着眉将手放进外套口袋，苍白的唇紧抿。
韩承祤的动作很快，脱了鞋後俐落地闪身而入，在凌沁渝怔然的视线下关上门，一气呵成。
「你……」瞠大美眸，凌沁渝下意识地後退了一步，「你干嘛进来？」
「外面有风，你不是会冷？」
「你可以关门但不用进来！」
韩承祤挑了挑眉，「好像也是。」
「那你出去。」
「不要。」他拒绝得乾脆，让凌沁渝又是一愣。
她一定连心理都病得不轻，才会觉得韩承祤连耍无赖时都很可爱。
「你到底要干嘛？」已经没有力气掩饰她有多不舒服，凌沁渝只好蹲下身，嗓音微弱，「我看起来像有力气招待你吗？」
「我没有要你招待。」韩承祤有些无奈地笑，跟着蹲下，平视她低垂的双眸，「你还好吧？」
「……不好。」凌沁渝闷闷地答道，抬眸却对上韩承祤直直的目光。他眉头微蹙，眼里透着明显的担忧，让她胸口泛起一丝灼热，不自在地又撇开视线，「所以你到底为什麽进来？」
「因为怕你昏倒在这里。」
「什麽昏倒……又没那麽严重，不要诅咒我。」凌沁渝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还是你希望我用别种说法？」
「……蛤？」
韩承祤的神情意外地认真，让凌沁渝一时移不开视线，只能愣愣地盯着他看。
「我担心你。」他淡淡地开口，眼眸盛着笑，「你应该会比较想听这个。」
这下子，凌沁渝彻底石化在原地。
「你这个样子，至少要有个人照顾吧。」她的反应总是很有趣，让韩承祤忍不住又想开她玩笑，「还有，你现在这样是要我抱你到房间吗？」
「我、我会自己走！」
凌沁渝赶紧站起身，眼前却顿时一黑，她步伐踉跄，眼看就要向後倒去——
韩承祤猛地向前拉住她的胳膊，瞳孔一颤，「……你能不能让人放心点？」
视野逐渐恢复清晰，而凌沁渝愣愣地看着他。她知道自己的表情大概很复杂，却不想花力气伪装。
为什麽要对她温柔？为什麽要关心她？为什麽要豪不避讳地说出担心她这种话？为什麽要在她病得很重时强硬地闯进来说要照顾她？
为什麽，好像每次需要一个人在身边的时候，他都在？
陪她翘课、陪她过生日、还有在更早之前，彼此还不认识，那天他递了面纸给她擦眼泪，而後来她只看见他的背影在午後的阳光下走远。
不知不觉，到处都有了韩承祤的影子，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喜欢他……
凌沁渝默不作声地垂下眼眸，却忽然感觉到一抹温度覆上额头。
「吃药了没？」
「……早上吃过了。」
「早上？」韩承祤拧起眉，嗓音带着几分无奈，「发烧药四到六小时吃一次，我以为是常识。」
「……」
「还有，不要告诉我你没吃饭。」
「病人没胃口吃东西，我也以为是常识。」凌沁渝不甘示弱地回道，嗓音却透着无力。
韩承祤有些莫可奈何地扬起唇角，「生病就听话一点，回房间躺好。」
他这样关心她，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但只要一想到很可能越陷越深，到最後这份无疾而终的感情只会比现在更痛，还是会忍不住害怕。
她怎麽会……变得这麽胆小？
「不要。」
如果韩承祤表现得像是厌烦了，表现得不耐，那麽她会从此放下所有对他的感情，哪怕要疏离或躲避。
「……不要？」
「对，我说不要。」
韩承祤看向她面无表情的侧脸，语气很淡，「现在生病的是你，别闹了。」
「我闹不闹关你什麽事？」眼眶忽地一阵热，但她硬是逼退了眼泪，维持冷淡的神情。
韩承祤有些无奈地低叹，是不是他无意中不小心说错了什麽，凌沁渝才忽然变得这麽防备？
「是不关我的事，但你就不能多在乎自己一点吗？」
凌沁渝抬眸，试图在韩承祤脸上寻找一丝不耐的痕迹，却只撞上他透着担忧的视线。
为什麽不表现得不耐烦？为什麽不和其他人一样受不了她的公主脾气？为什麽还要为她担心？
心里乱得要死，头却痛得没办法好好思考。
凌沁渝轻吐了口气，试图维持语调平稳，嗓音却忍不住地微微发颤，「我家人都不在乎了，我干嘛在乎？还有你也是，我怎样都不关你的事，所以不要一直管我，很烦。」
话都说成这样了，韩承祤脾气再好也会受不了吧。
凌沁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一天之中就赶了两个人走。
还沉浸在思绪中时，一只大手冷不防地覆上手腕，於是她被迫要跟着他，「你做什麽……」
「你不自己走。」韩承祤侧头对她笑了笑。
凌沁渝懵了，「你怎麽没生气？」
「我为什麽要生气？」
「因为……」看着韩承祤唇边的笑，她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我刚才……」
「看在你生病又心情不好的份上，我就当作你的话不是真心的了，所以原谅你。」
「……你又知道我不是真心的？」
「是真心的就不要这种表情。」韩承祤瞥了她一眼，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紧了紧。
「什麽表情……」
「快哭了的表情。」
几乎是在他说完话的那瞬间，凌沁渝含在眼眶的泪就这样掉了下来。生病的难受、吴叔看着她受伤的眼神、喜欢着韩承祤的委屈……包含了太多太多。
韩承祤伸手，轻轻地替她拭了泪，似乎并不意外。
「你……」凌沁渝红着眼眶，想说点什麽，脑海却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你为什麽想故意让我生气，你大概也不打算告诉我。」韩承祤抿了抿唇。摸不透凌沁渝在想些什麽，让他罕见地失了方寸，他只知道他不喜欢看她掉眼泪，「不管你在想什麽，现在病好起来最重要，所以去躺好。」
凌沁渝吸了吸鼻子，视线低垂着。
还不都是因为你。
这样就算想放弃，也说服不了自己了。
为了一个韩承祤，她竟然能狼狈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