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凌沁渝刚踏进校门，便看见前方不远处的熟悉身影。犹豫了几秒，她加快脚步跟上，然後轻拉了下他的书包背带，「……早安。」
天气挺好的，天空几乎无云，虽然入冬的气温偏低，仍被太阳中和掉了几分冷意，成了凉爽得刚好的温度。
韩承祤回过头，眼眸盛着笑，「早。」
盯着他沐浴在早晨阳光下的笑容，凌沁渝忽然就有些分神。昨天以前，他们在学校遇到都还装作不认识，然後突然间就和好了。
但她是不是……还欠他一个道歉？
看着凌沁渝欲言又止的模样，韩承祤出声询问，「怎麽了？」
她垂着脸，想起那天在走廊上被许婷她们刁难，韩承祤替她说话，她却一句谢谢也没有，只质问他为什麽多管闲事。
「……对不起。」
闻言，韩承祤微微一愣，接着勾了勾嘴角，轻应了声。见凌沁渝仍一脸低落，他失笑地揉了揉她的头，「没事。」
韩承祤丝毫不计较的模样反而让她更难受了。
先前是她自己误会，又不先问清楚就生气，韩承祤应该很莫名其妙吧。即使有人恶意散播那些谣言，他却一开始就选择相信她，还关心她、替她说话。
可是她呢？别人随便一两句话，她就动摇了，甚至信了。
凌沁渝咬了咬唇，觉得自己真的太差劲了。
道歉一直都不是她的专长，尤其是一长串话那种，因为很难为情，但她还是红着脸，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了，「我不是故意叫你不要管的……没有先问就乱发脾气是我不对，因为发生很多事，心情很差，所以……反、反正，知道你相信我，还有那时候你帮我说话的时候，我其实很感动……」
她越说越小声，头也低低地垂着，侧脸被垂落的几缕发丝掩盖。
瞥见她泛红的耳朵，韩承祤忽然很想笑，但看她认真的模样，还是抿唇压下了笑意。
每次看她明明别扭得很，却又强迫自己坦率时，都会忍不住觉得她可爱。
她很单纯，却总有人想伤害她。
本泛着一丝笑意的眼底忽地沉了沉，韩承祤想起今天早上出门前，韩承曦告诉他的事，思索了几秒，想法逐渐在脑中成形。
不过，还是先处理当下吧。
他勾了勾唇角，低头看向还在等他回答的凌沁渝，忽然就想逗逗她，「如果我不原谅你怎麽办？」
「我、我都跟你道歉了……」
凌沁渝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带着几分委屈的神情让韩承祤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些。他怎麽可能不原谅她。
回想了下凌沁渝刚才那些话，他突然就有些心疼。
她说心情很差。
那时候他到班上找她，问为什麽不澄清的时候，她一脸云淡风轻；和许婷她们对峙的时候，她的表情也从未显露半分难受。
很倔强啊。
韩承祤垂眸瞥了她一眼，「所以你现在心情还很差？」
闻言，凌沁渝认真地偏头想了想。明明事情都还没解决，那些针对她的谣言还未消弭，和刘心恬的关系还没恢复，高彦霆昨天狼狈地跑了之後，也不知道会不会恼羞成怒，散布什麽诋毁她的话，但是……
「好像……没有。」
「为什麽？」
真要说为什麽……
凌沁渝微微睁大美眸，没有多想就说了，「因为跟你和好了。」
空气静默了几秒，然後她听见韩承祤带笑的嗓音，「我都不知道我那麽重要啊？」
她愣了愣，然後双颊又染上了红，瞪了他一眼便加快脚步将他甩在後头。
韩承祤心情莫名地愉悦，长腿一跨便轻松地跟上她，「我好像还没说原谅你？」
「那就不要原谅啊。」她赌气地回了句。
他又忍不住笑了，半晌才转入正题，「你……跟你那个朋友，是不是发生什麽事了？」
凌沁渝疑惑地侧头，「谁？心恬？」
韩承祤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她刚才说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所以心情不好，又为了刘心恬就答应和高彦霆交往，感觉像是她们两人之间出了什麽事。
低头想了下，凌沁渝简单地讲了那天刘心恬的比赛作品被毁坏，还有她们在美术教室的对话。
看着她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韩承祤轻叹，「不管是那些谣言，还是你和你朋友的事……都会好的。」
既然有一些头绪了，他不可能再坐视不管，而且……他也算有点责任。
闻言，凌沁渝微微睁着眼，问道：「你怎麽知道？」
韩承祤没有回答，只弯唇勾起很淡的笑，「不进去吗？」
凌沁渝一愣，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她的教室，低头看了下手表，也差不多快打钟了，「哦……那再见。」
转身正准备踏进教室，凌沁渝忽然感觉有道视线朝着教室外头，正盯着他们两个看。她目光转了转，看见夏芷晴坐在位子上，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她。
她没有多想，才刚回到座位将书包放好，夏芷晴已经站起身，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出去。
两人在走廊底端停下後，夏芷晴转过身子，沉着脸，劈头就问，「你都不觉得你很不要脸吗？」
「……什麽？」
凌沁渝皱了皱眉，莫名其妙被骂让她也有点火大，而且夏芷晴看着她的眼神阴冷，简直可以用憎恨来形容。
「缠着一个有女朋友的人不放，不是不要脸是什麽？」
看在她们以前也勉强称得上是朋友的份上，凌沁渝忍着没发火，耐心地想解释，「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误会——」
「人家的女朋友都亲自来找你，请你离他远一点了。」夏芷晴冷笑，「你脸皮真的很厚啊。」
夏芷晴一脸厌恶地打断了她，凌沁渝却是大大地一愣，连反驳也忘了。
半晌，她才缓缓地问，「……你为什麽会知道？」
这件事她没和任何人说过，照理来说知道的人应该只有韩承祤，更何况所谓的女朋友还是韩承玥假扮的。
夏芷晴冷冷地瞪着她，反问，「这很重要吗？」
无奈地抿了抿唇，凌沁渝忽然也没什麽力气生气了，只想好好搞清楚现在到底什麽状况。正欲开口时，一道声音冷不防地插了进来，「叫她别缠着人不放，夏芷晴，你说这种话不觉得没说服力吗？」
凌沁渝视线一转，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颜瑀。她似乎正好从旁边的楼梯下楼，因此撞见了她们的谈话。
夏芷晴对颜瑀也同样没好脸色，「这根本不关你的事，你凑什麽热闹？」
「你以为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吗？」颜瑀仍是一脸淡漠，平静却一针见血地问着，「自己得不到的，凭什麽要别人也得不到？」
夏芷晴脸色一变，似乎被颜瑀的话刺激到了。
烦躁地叹了口气，凌沁渝发现在场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搞不清楚状况，乾脆就默默看她们对峙。隔了一段时间，她们三人难得又聚在了一块说话，却是这种诡异的情形。
「我说了……」夏芷晴几乎是咬牙切齿，「不关你的事。」
「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看不下去。」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夏芷晴冷冷地说着，眼神毫不遮掩地透出一丝鄙夷，「少在那装清高，最近大家都在传你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私生女？」
「谣言就是被你这种人说到都变成真的了。」凌沁渝皱眉，忍不住插了句话，想了想，决定一次把事情讲清楚，「夏芷晴，我不知道你到底误会了什麽，但是你口中那位女朋友，其实是韩承祤的姐姐。」
看见夏芷晴眼眸闪过一丝错愕，她抿唇又补了句话，「你们不是认识很久了吗？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
不料，还没说完话，夏芷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就转身走人。
走廊忽然安静了。
凌沁渝从头到尾都一头雾水，正想询问时，一旁的颜瑀就先出了声，「是真的。」
「……你说什麽？」
「那不是谣言，是真的。」颜瑀一脸平静，淡淡地说着，「她没说错，我是私生女的事。」
闻言，凌沁渝愣了几秒，接着略带不解地眨了眨眼，「干嘛把自己讲得那麽难听？你还是你啊。」
语落，她看见颜瑀难得地一怔，然後很淡地勾起笑，「你和他都说一样的话。」
「谁？」凌沁渝困惑地问。她感觉颜瑀今天好像有点变了，虽然说话还是冷冷的，没什麽温度，但已经比前阵子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时好很多了。
「没事。」
见她没有要多谈的意思，凌沁渝也没有追问，「那你刚才和芷晴说的是什麽意思？她以前做了什麽？」
「她……」颜瑀顿了下，才有些迟疑地续道：「事情解决後你就会知道了，所以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