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上五年级後,她们仨人还是分到了同个班上。形影不离的她们,也已经习惯了彼此在自己的生活之中、形影不离地在一起。
莫茜仍然是那个疯狂读书的人,总是维持着全校第一的成绩。她总是紮着一个俐落的小马尾,除了和唐娜、汤旻来往之外,几乎不和其他人交谈。她参加了校外各种比赛,替学校赢得了各种冠、亚军,也因此得到了学校的青睐。莫茜除了在自己校内是个出了名的学霸之外,也是校外最常提起的风云学生之一;无一学校不想收她,总有很多贵族学校寄邀请信到她那空无一人的家里。
汤旻天然呆的个性稍微好转了,但内向的个性还是一样。家里希望汤旻可以学样乐器,而意外发现汤旻在钢琴这方面有些天赋。家里请了最好的钢琴师来帮她上课,汤旻也慢慢明确了自己喜欢钢琴、想成为音乐家的梦想。虽然不是从小培养,但汤旻过人的天赋让她很快地弥补了她所缺乏的不足。
此外,汤旻的外貌也随着长大有了些改变。留着一头黑色长发,和原本就拥有白皙皮肤跟水润的大眼睛,长相越来越像她妈妈一样漂亮。学校里正准备进入青春期的男同学,一个个沦陷在汤旻那无人可挡的魅力之中。纵使汤旻本人浑然不知。
因为这个原因,班里、班外的男同学都逐个去讨好唐娜和莫茜。但是,莫茜是个学霸,看起来又不是很好亲近;唐娜在一年级的暴力行为又是当时在校同学们众所周知的事。这让喜欢汤旻的人根本没有头绪,既不敢亲自告白,也无法透过她的闺密靠近她。
某次在唐娜准备去厕所时,遇到几个同届的男同学正在欺负一个低年级的学生。唐娜看见後,直直地走了上去。
「你们几个大男生,不至於欺负一个年纪比你们小的小男生吧?」唐娜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地说着。
同届的男同学无一不知唐娜从前的行为。个个见到她那红棕色的眼睛直瞪着他们,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唐娜一手拉起那个低年级的学生,帮他整理好被弄乱的衣衫後,让他等等回去上课。由於这个低年级的学生并不知道唐娜的「辉煌历史」,於是只把她当作是英雄一般看待。回到班上後,他滔滔不绝地说着「那个红棕发的女英雄」是怎麽拯救他於水深火热之中;於是从低年级往上,一传十、十传百,加油添醋成了「红棕发的英勇学姊路见不平、英勇地靠着一己之力打跑了数个高壮的男生,保护了弱小学弟」的英雄传说。
唐娜听见红棕发的传言,不自主地注意了一下。但传言并不是自己做过的事,心想着肯定不是她,於是也没多想。
过没多久,唐娜的爸爸又收到了通知。时隔不多年,他又到学校喝茶去了。
在这件事情之後,莫茜和汤旻嘲笑了唐娜好长一段时间。但也因此,大家知道了唐娜是个善恶分明的人,当初只是忌讳别人嘲笑她的红棕色而动手打人。发现她其实是个容易相处的人之後,每个人都开始讨好唐娜,藉此靠近汤旻。
唐娜的置物柜跟抽屉开始塞满了不是给她的情书跟巧克力,有时候还会有小花、礼物还是娃娃甚麽的。
她把这些都塞回去给汤旻,但汤旻内向的个性也不敢和这些人接触,就又偷偷把这些东西拿去给莫茜。莫茜知道汤旻不知道怎麽处理,但她也不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於是把能吃的糖果和巧克力、能用的文具礼物之类的都留下,而娃娃捐去了学校附设的幼儿园。至於那些你侬我侬的其他情书,则都一叠叠地进了回收场。
後来,迎来了冬天。那年的冬天特别冷。
那天,是莫茜的生日。久里下起了久违的雪,唐娜、汤旻和莫茜仨人挤着一把伞走到了咖啡馆。小媞依旧帮她们三个人准备了巧克力牛奶,一如往常。
等到了傍晚,莫茜帮汤旻补完课,两人准备要收拾东西。汤旻不知道怎麽搞得,老是把课本、作业簿、铅笔盒轮流地弄掉到地上,然後在高脚椅边爬上爬下的。
「你这是在做体操?还是…局部肌肉训练?」莫茜一脸正经地调侃汤旻。
「…今天比较冷嘛!我的手不太灵活,就老是把东西给弄掉了。」汤旻尴尬地回答道。
『这个笨娜娜,还要我拖多久…』汤旻心里咒骂着。
唐娜急匆匆地从厨房里跑出来。
「等等!」唐娜用着高分贝的音量叫住了汤旻和莫茜。当然,在店里的其他客人和小媞也都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
「怎…怎麽了?」汤旻装作被站着不动的唐娜吓到。
「你干嘛?」莫茜淡定地将书放进的背包。她早就对唐娜突如其来的行为见怪不怪了。
唐娜的奶奶拿着一个圆蛋糕,整个裹着雪白的鲜奶油;上面是唐娜用宝蓝色的蓝莓果泥、歪歪曲曲写的字。
「莫茜,生日快乐!」
唐娜冲上前、抱住了收拾到一半的莫茜。汤旻也赶紧转过身、扑了上去,把莫茜整个人紧紧地夹在中间。
自认识後的每一年,莫茜都会收到唐娜亲手做的蛋糕和汤旻亲手做的卡片。虽然不是甚麽昂贵、特别的礼物,莫茜每年也都是面无表情的,但这些种种却都是莫茜珍藏的宝贝。
有千百种方式庆生,但这是她最珍惜的一种。
吃完了蛋糕,莫茜谢谢唐娜的奶奶和替她庆生的她们,她抱着汤旻给她做的卡片,拎着半块没有吃完的生日蛋糕,提早离开了咖啡馆。
每年莫茜生日的这天,她都会提早离开咖啡馆。并不因为这天是她的生日,而是因为这也是她妈妈的忌日。
她妈妈曾经是个温柔慷慨且事业有成的大学教授,是学生们最景仰的老师、父母最骄傲的大女儿、妹妹最喜欢的姊姊、她爸爸最深爱的人。
莫茜出生後,她妈妈因为难产而不幸身亡。这些对她妈妈的美好和疼爱并没有爱屋及乌到莫茜的身上,全部都扭曲成了厌恶和憎恨。
她的到来,是用她妈妈离开所换来的。
懂事後,莫茜不满这个世界对她的不公平。她一出生就从未得到亲情的温暖,只嚐尽了各种嘲讽和冷眼旁观。她憎恨所有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如此不明事理,明明她也失去了她的妈妈。纵使未曾谋面,但那也是她的至亲。
她憎恨那些厌恶她的亲人,也包括她自己。
她深信,她爸爸跟她的爷爷奶奶和阿姨都是一样的。因为她带走了他一生的挚爱,所以他才总是对自己视若无睹,或是大打出手。
她慢慢接受了自己就是一个这样的存在。她不再反抗她爸爸多年的毒打。
莫茜回到了这空荡荡的屋子。
她想开灯,但阿姨似乎不小心、或是有意地忘了缴电费。她摸黑地走进自己的房间,把东西都放在书桌上。
因为飘雪的关系,天色暗得很快。莫茜如常地在客厅的矮茶几上点了根红蜡烛。接着,她去柜子里拿了香柱,走进了她妈妈生前的房间。
这房间里的摆设总是一成不变,她爸爸回来时也只会待在这个房间,紧锁房门。她妈妈走後,她爸爸总是在外不归;领着低收入户的政府补助、没有工作、无止尽地喝着酒。後来,莫茜学会在补助送到家里时,把钱分出自己可用的一部分,以便自己还能简单度日。
「咯-」突然,大楼走廊的灯光从打开了的家门照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