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弛满足的睡到早上十点,一早起来客厅空空如也,而凉了的早餐放在餐桌上。
他皱了皱鼻子,觉得安静得有些过分:"王嫂?"
没有回应。
"......有人吗?"
没有回应。
不会吧,他被世界抛弃了?
他拿起了早餐准备回房间吃。一转身,却差点与走出房间的纪语澄撞个满怀。
"对不起。"她急忙道歉。
"没事。"他盯着洒在自己身上的牛奶,很有事的说。
"呃…还是你把衣服换掉,我拿去洗。"
"算了,我等一下自己弄。"顿了顿,忽地想到了什麽:"王嫂呢?"
"哦。"纪语澄一脸才刚想起来的样子:"她的孙子生病了,她今天请假去照顾他。"
"......"
"你等一下午餐要吃什麽我去买吧!"
"哦。"
夏弛一人在厕所把奶渍冲掉。
搞什麽啊?其实他之前几乎没在做这种事的,不过不代表他想拿自己的衣服给她洗。
现在想起来倒是愈发愈烦了,哪有人一大早起来洗衣服的?虽然现在不是一大早。
等一下叫她跑远一点的店好了。
虽然如此,当十一点多时看见外头炎炎灿日,心中又犹豫了。
"你想吃什麽?"
夏弛此时才刚吃完早餐没多久,闻言倒是想了一下,然後把问题丢回去。
"那你要吃什麽?"
"我都可以。"纪语澄垂眸,想着她的作业还没写完。以後王嫂能不能不要请假,买午餐倒是其次,两人这样太尴尬了。
"挑一个啦!要不然都不要吃啊。"
纪语澄:"……"其实好像可以。不过她看向夏弛明显又皱起来的眉头,默默的将话收回去。不就没意见而已吗?脾气好差哦。
"那我想吃......"纪语澄搜索着附近的店家:"牛肉面吧。"
"那我们吃转角那边的拉面好了,我要味噌口味。"
纪语澄:"……???"那他问自己干嘛?
夏弛自然不会说他故意挑了一家与牛肉面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店家。
你想吃吗?偏不。
纪语澄回家时已经满头大汗了。手中的面虽然过了那麽久还是源源发烫。
夏弛正在打电动。就算已临近会考,他还是不想念书。他已经和谢承棋还有林肖洋约好了一起上的高中,他的成绩已经足够上了。
门外轻轻的敲了敲:"我回来了,可以吃了。"
"哦,你先去。"
"好,那我先吃了。"
"嗯。"
夏弛走出来时,纪语澄碗里的面已经见底了。
他走近拿起了他的面,眼睛不经意地瞄了一下。纪语澄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侧,他忽地看见了其中有一块粉红色伤疤。
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却已经被纪语澄察觉了。
"怎麽了吗?"
"没事。"
纪语澄仍顺着他刚才的目光摸上自己的脸,什麽都没有。蓦地,似乎想到了什麽,手缓缓覆上了伤疤。
果然露出来了。
明明纪语澄依旧面无表情,夏弛却觉得她的脸似乎变了一瞬,具体哪里不一样却又看不出来。
纪语澄快速的吃完了午餐,不知是骤然想起自己作业还没写,还是在逃避什麽。
白皙纤细的手指敲着书桌。她盯着数学考卷,有一瞬觉得数字似乎在飞舞。
心里头乱糟糟的,脑海中一直有画面闪过,她想停止回忆却徒劳。
那天,她望着遥远的地面,蓦地发现,死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愿望的活着。那麽.她有愿望吗?
其实她现在想起来,那时的事情似乎没甚麽大不了的。也就是被同学暗地里排挤孤立而已,没有暴力,没有欺凌,当时的自己却受不了。
阿姨那天跳下来前,心里在想什麽呢?都不重要,反正她可以去陪她了。
她盯着下方良久,动作缓慢却没有迟疑。手扶着墙壁将身体撑起,一条腿跨了上去。
只要轻轻的滑下去,全部就结束了。
"你在干嘛?"声音凉凉的传过来。
她浑身一僵,另一条腿还没跨上去就被用力扯了下来。回头入眼的是纪韶安盛满怒意的眼睛。
"我他妈好好的供你养你,让你能过好日子。结果怎麽了,你居然想自杀?我是哪里欠着你了,啊?"
纪语澄看着她,没有说话。心想你为什麽要生气?明明养着我们的人是阿姨啊。还有,为什麽你......不问我原因呢?
"行啊!长大了胆子也肥了,问你话还给我摆脸色看。你以为我有多稀罕你吗?你想死那你就去死啊!我还省点生活费呢。"
纪语澄一听刚察觉不对,却已来不及了,一股大力将她抓了起来,直接往墙上推去。
她的头撞上阳台磁砖的尖角,直接流出血来,纪韶安的手抓住了她的衣服後领,又是一下。
一下,一下,再一下。
她後来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头晕得似乎世界倾倒,那一句话却无比清晰,如同用刀子篆刻在心头最脆弱的那一块肉上。
"你曾经当我是你的小孩吗?"
她冷笑一声:"没有,我现在恨不得从来没有生下你过。"
她曾经觉得纪韶安怕不是有什麽精神病才这样对她,不过现在看到她在夏家的模样,便乖乖推翻她的想法。她如果再为她找藉口,就是实打实的犯贱。
被打了那麽多年,怎麽还会傻傻的那麽想呢?
"喂!"
纪语澄呆滞的眼睛瞬间恢复清明,身子被吓得反射性的抖了抖。
"怎麽了吗?"
"刚刚的面多少钱,我还没还你。"
"啊?没关系。"
"我不想欠你钱。"
"真的没关系。"
"是哦,那好吧!"
反正他也不是那麽纠结的人,她要帮自己省零用钱那就让她省好了。她住这里自己还没找她要水电费呢!
纪语澄才刚要偏过头去,又听见一声"等一下!"
她回头,毫不意外的看见夏弛重新揪在一起的眉头。
"呃…...那个,我刚刚多看了那个疤痕几眼,没有要嫌你丑的意思哦。"
"啊?"她挑起眉,显然没有反应过来。顿了好一会儿才纳闷道:"我没有。"
"没有?"这次换夏弛愣了一下,回答道:"哦,那就没有啊。我就怕你难过而已。"
"哦。"
夏弛关上门後,难堪得脸如火烧。
什麽嘛!枉费他刚才纠结了那麽久,还以为自己多看那几眼伤到她了。勉强来道个歉,结果人家根本没放心上。
谁叫自己想那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