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看着被白九垓背回来的尹薇,挑了挑眉。他仍然靠在那墙壁上,双手抱胸,像是孩子们离开之後他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没有动过。
师父带着白九垓到了尹薇休息的小房间——也正是尹薇平常在宫中沐浴休憩的房间,屋内放着一个浴桶,还冒着热气。尹薇的贴身婢女云瑶看着小姐是被背回来的吓得脸色都白了,一时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云瑶的脸白还是晕着的尹薇脸白。
白九垓将尹薇放在床榻上,正要跨出门槛,到太医院喊太医,师父便在尹薇露在棉被之外的手上找了某个穴道按了一下。
尹薇首先是狠狠皱了一下眉,随即又放松开来,眼皮慢慢地张开,焦距汇集到一旁站立的人身上。
「师父?」尹薇的声音微弱,像是随时都会断气一样,白九垓从来没看过尹薇这副虚弱的模样。
总算像个女孩子了,白九垓这样想着,但他还是比较喜欢平常那个中气十足会对着他笑闹的尹薇,现在这感觉都不像她了。
师父可没理会白九垓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对着尹薇点点头,又帮尹薇把了下脉:「没事,你睡会儿就好。」又看看一旁紧张地抓着帕子的云瑶,吩咐她伺候尹薇洗个澡。
师父说完就准备离开房间,见白九垓还愣愣地看着尹薇,师父一脸好笑地从後面一把抓住白九垓的衣服,将他拖了出去:「还楞着干什麽,想看人家女孩儿洗澡啊?」
白九垓这才回过神来,脸红一片,脸上烫得活像发热一样:「才、才没有,谁要看那种小姑娘洗澡!」
「喔?」师父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摆出一副「我才不信」的表情。
白九垓原本就不高的文学造诣令此时的他更加词穷,只好大声喊着:「我去沐浴了!」随後,便飞也似的逃离现场,留下师父一人好笑的摇摇头。
男孩子脸皮这麽薄,以後怎麽追媳妇啊?
看着年仅七岁的白九垓,师父似乎在思考一个很奇妙的问题。
***
好不容易跑回原处的蓝丝等人,焦急地左右张望,发现师父正坐在桌边嗑着瓜子,另一手还朝着众人挥了挥,一脸悠闲自在。
看到尹薇昏倒的众人可是担心的不得了,一路快跑着回来的。蓝丝一手撑在桌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如雨下,有种快要虚脱的感觉。
尹修比起蓝丝倒是好很多,不只年纪比蓝丝大,体能上也比蓝丝好上许多。他用一旁小厮地上来的帕子擦着汗,一边问着师父:「师父,尹薇呢?」
师父没有放下他手上的瓜子,仍然嗑着。表情放松,语气随意:「在房间里洗澡呢,怎麽,跟白九垓一样想进去看看?」
尹修温文的笑容明显有了一道裂痕,可以感受到怒意从那道裂缝中露出:「白九垓?」
师父用三秒仔细思考了下——至少他觉得仔细。白九垓现在才七岁,男孩子风流点也不是什麽坏事,尹修现在还是个孩子应该也打不死人吧……
「喔,刚刚尹薇要洗澡了白九垓还傻站在原地盯着尹丫头看,这不是想看人家洗澡吗?」师父嗑着瓜子,脸上写满了「等着看好戏」,只差把这桌椅瓜子都搬去白九垓房门前面,看尹修要怎麽追着白九垓打了。
体能比蓝丝还差点的冉暮瑾此时也大口地喘着气,但她没有去撑着桌子——那儿离人群太近。她压着自己的膝盖半蹲着喘气,此时,师父突然唤了唤一旁的婢女过来。
那婢女手上拖着一个大盘子,盘子上是一个木桶大小的物体,但因为上面覆了一张红布,看不清楚里面是什麽东西。随着盘子越来越近,冉暮瑾感觉到越来越不对劲,好像有风声从那红布後头传来,但红布下面怎麽会有风呢?
师父丢下手中的瓜子,拍了拍手,还在裤子上抹了一把。一把接过那盘子之後往冉暮瑾走了几步,最後站定在冉暮瑾前面。
此时,冉暮瑾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师父一手拉开红布,里头是一个笼子,在笼子里头是一只鲜绿色羽毛的鹦鹉,似乎因为突然看见光明而吓了一下,扯着嗓子喊:「暮瑾、暮瑾!」
冉暮瑾的脸色从惨白变成发紫,但师父没有注意到这孩子可怜的脸色,还打开了笼子的门。这鹦鹉第一次看到冉暮瑾就喜欢上她了,直直往冉暮瑾的方向飞,冉墓瑾被吓的动也不敢动,先前绕着明文殿跑的她也没力气跑了。
最後,就在鹦鹉要飞上她肩头的前一刻,晕了过去。
鹦鹉不太了解这可爱的人类发生了什麽事情,飞到地板上停在墓瑾旁边,还一旁在歪歪头:「暮瑾?」
师父啧了一声,喃喃一句:「治疗恐鸟症这麽棘手的吗?」
***
蓝丝靠在桌边喘了不久,也倒了下来,三个女孩都晕了过去。
若说尹薇的晕换来了师父的挑眉,暮瑾的体力不支……换来了一只鹦鹉,蓝丝的倒下则是换来了师父一句「真没用」。
师父坐在蓝丝床边,给蓝丝把着脉。是没什麽大碍,就是跑得太快,一时喘不过去就晕了。
似乎是出於无奈,师父用手戳了戳蓝丝的额头,小声地在旁边抱怨:「亏我教了你这麽久,这点小事都这麽慌张,自己把自己给跑晕了。」
三个女孩都在各自的房间内休息,至於三个男孩……尹修刚从殿外的宫女手上抢了一把扫把,现在还追着白九垓打呢。
蔚季殇一脸疲倦,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事实上他也想去给各位女孩探探病,但看到尹修跑了那麽久还这麽有精力的追着白九垓打……他还是等女孩们醒了再去好了。
沐浴完,蔚季殇打开今日下午夫子上课的书卷开始预习,书卷虽然没有泛黄,但边角已经有些弯曲。他的天资并不如尹修那般聪颖,只能靠一遍又一遍地努力,才能追赶上尹修。
尽管只有八岁,他常常在夜里点着油灯读书,父亲接他去前院之後常常考校他功课,为了满足父亲的期望,他只好加倍的努力。
他看了看窗外的太阳,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很饿呢,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开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