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聽見(不連貫短篇) — 墜落(上)

正文 聽見(不連貫短篇) — 墜落(上)

坠落

花开花落,唯我等你。

澄佑在国中的时候,是个开朗的男孩,笑起来好似骄阳,他喜欢腻着艺术科老师天芸,亦或着他喜欢天芸老师,她的年轻、热血、美丽,都使他着迷,这是他国中时期的秘密,他以为、只要能每天看着就好了。

青色制服套在男孩上显得耀眼,似如天空衬托太阳,男孩伴着女人走在学校的阶梯,正热络地谈着学校的琐事,男孩讲得不亦乐乎,女人笑得花枝乱颤。

男孩随意瞥见对面的楼层,皱起英眉,眼神不禁停留,女人顺着男孩的视线看,看到一个名身着和男孩一样制服的学生,正准备翻墙而过,但那边可是三楼。

女人把提袋交给男孩,义无反顾地冲,穿过通廊,奔向四楼,慢跑鞋答答踩踏阶梯,她推开铁门,看着在墙上的的学生,一把拉住他。

她睨了眼学生的名牌。

「李尚颖,你这样有什麽意义?」

尚颖冷笑,推开女人纤细的身躯。

「管你屁事。」

「你冷静一点。」女人克制住惊慌失措,沉稳安抚着尚颖。

「沈天芸,你别鸡婆。」尚颖有恃无恐地直呼天芸的名字,深沉的黑眸瞪着天芸,随後把天芸後一推倒在墙。

男孩的脚步声有些仓惶,他一走上四楼,便是看到这光景,他往前狂奔,肾上腺素激发出不可思议的速度,他到天芸旁边尝试拉起天芸。

「老师,你没事吧?」天芸摇手示意他走,但男孩不愿。

尚颖一拳揍在男孩脸上,天芸赶忙用肉身挡住尚颖,尚颖把天芸推下楼,男孩情急之下拉住天芸的左手,尚颖一脚踹了男孩,男孩和女人一起坠落。

摔下的时候女人急忙护住了男孩,男孩蒙胧睁眼,觉得左耳温温热热湿湿的,他摇了摇女人,女人好看的双眸此紧闭,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想要呼救,却猛然眼前一黑倒下。

尚颖看了看,一片血迹触目惊心,笑了笑,往回像是没事人一样走回他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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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再次睁开眼,穿着白袍的医生对着我説三道四,反正我是没在听,我只想知道天芸怎麽了,我的左耳包裹着厚厚的纱布,等到烦人的医生走了後,我悄悄迳自下床,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寻找天芸,我在医院绕了一回,才找到了她,她好像伤得很重,头上和我的左耳一样包裹纱布,美丽的面容被遮住了一半却仍然引我上瘾。

我待在她的病房不知道多久,我愣愣地看着,如果不是我坚持跟上去,她应该可以好好保护自己的。

可是我跟了,她为了护我,和我一起坠楼,我看着她,有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整个空间一片静默,只有我和她,但我不讲话,她不能讲话。

世界变安静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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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再次检查我的耳朵,他不听地碎念,我却完全听不清楚,他拆开纱布,左外耳受伤,几乎被摔烂了,医生在我面前挥了挥手,我看着发呆,他开口彷佛静音,我耳里只有微小到听不清楚的杂音,亦或者没有声音。

医生摇了摇头,到我身旁取出白纸写了几个大字“听得到吗?”

我摇头,啥都听不到。

医生後来打了篇长长的报告告诉我,他之所以不相信,是因为我的内耳没有受损,甚至右耳是安然无恙的,但检查结果却是双耳失聪,听力剩不多一成。

他説,有可能是心理作用。

但他还是帮我配了助听器,所幸助听器可以恢复至八成的听力,而这笔费用,对方家长表示愿意支付,条件当然是息事宁人。

身为一个孤儿,在这种时候想必是孤立无援的,就连院长都只能摇头叹息,毕竟对方家长可是赞助学校多年的家长会长。

虽然百般不愿意,但我还是点头答应了,只要求对方必须增加赔偿金额作为未来升学资金。

可笑的是,为此学校还特地发了个感谢状,感谢家长会长李郁华先生补助身障学生升学奖学金。

也不想想我是为何失去听力的。

至於天芸,她是单亲家庭出身,成年後不久母亲便去世了,此刻她也无依无靠,现今唯一的靠山便是未婚夫黄理贤。

这场意外让我奋发向上,发誓有天一定要和像李尚颖这种公子哥平起平坐,甚至、爬得更高、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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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着书包坐公车到熟悉的医院,熟悉的病房,推开房门,理贤哥向我颔首,他来得天数愈来愈少了,

「我先走了。」他乾笑,朗眉抽动了下,麦色肌肤的手抓着背包走得匆忙。

我忽略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继续写我的功课、读我的书,读累了就看看天芸苍白的脸色,绷带已经拆了,但眼睛却还未睁开,她的五官十分精致,樱桃小嘴也一样紧闭。

我烦闷地拔下助听器,这个助听器最大的优点就是可拆,宁静的世界可以让我更加专注在学业,这使我成绩不退反进。

我看了看手表,晚上八点了,完看着她的面貌,我缓缓开口,无关发音是否标准,用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问了一句。

「值得吗?」夜深人静,我总爱问这个问题,为了你的热血理想天真善良,却赔上了自己的人生。

我强忍着泪水,努力挤出一个不知道给谁看的笑容。

「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我终於可以告白了,我想着想着,笑着笑着,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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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重望,我考上了理想的第一志愿,而且没有使用身障手册,一切依照正常学生办理。

背着新生刚领的书包,我走进病房,和天芸説了,她依旧不回答我,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不在意她是否回答,我只继续説完我想说的故事。

推开门的声音有些刺耳,我想起刚才没有拔下助听器,我回头看正走进顺便带上门的理贤哥。

「你来得可真勤。」他虚伪地笑了笑,我见他来得频率真是愈来愈少,从一天到三天,又从一个月到三个月。

「嗯。」我闷闷的应了一声,我的确每天都来,连今年夏天台风天,我都趁暑假直接睡在医院里。

「你喜欢她,对吧?」他挑了挑眉,有点挑衅意味,或者是试探。

「嗯。」我想他早就清楚明白了,一如我了解他肯定交了心女友一样。

「我要结婚了。」他拿出了喜帖,递给我,我愣了愣,才伸手接收。

「是阿。」我缓缓道,不禁瞥向天芸,不知道她若看见此情此景,感想为何?

「我不可能一直等她。」理贤哥说得理所应当,的确,人家好歹也是小开,还得快点传宗接代。

「嗯。」我冷冷回应,此刻百感交集,若説高兴也不是,难过也不是。

「如果她醒得来,那她就归你了。」他最後一丝怜爱地看着在病榻上的天芸,随後转身离去,我想这是他最後一次正眼看她。

我默然不语,把喜帖丢在一旁,触碰她冰凉的手。

後来,理贤哥给我了一封信,信里头附了一张支票,用来支付天芸的医药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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