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娜，你怎麽不叫我社长了？」许尧光打趣地说，「太无情了。」
郑月娜笑出来，终於有勇气抬头看他。
暖身曲还在持续播放，大家围在郑月娜身边，一边等她回应，一边随着音乐活动筋骨。
「我回来了，社长。」她微笑着说。
下一句，她说的很轻很轻。但她一说出口就後悔了。
幸好因为音乐声量太大，许尧光没听见。
许尧光追问：「你说什麽？」
郑月娜摇摇头，带着微红的眼眶，笑道：「没事没事！」
她转头，看向每个人神采奕奕的模样，觉得心中充满暖意。
「明天年度公演，会来吧？」许尧光笑问。
听见这句话，郑月娜心中一刺，「……不行，我得打工。」
明天是周六，她上午要去安亲班打工，下午开始则是火锅店，直到晚上十一点才下班。
许尧光皱了一下眉头，「是吗？太可惜了……」
「所以我今天排除万难来看大家了。」郑月娜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欢快些，咧着嘴笑得灿烂，「你们今天绝对要让我看到最完美的彩排！」
「那是当然！」许尧光笑嘻嘻地说，回头朝大家喊了一句：「有没有信心？」
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容，自信地回应：「有！」
「说到这个，小米不知道有没有跟你说过，她这次可是主力，好几支舞都站Center。」
郑月娜正要说自己知道，就听见旁边有人疑惑地问：「咦，小米怎麽还没来？她从来不迟到的。」
她立刻解释：「小米她临时不舒服，先去看医生了，她说她等等会赶来彩排。」
「那就好，我们没有小米绝对会忘记走位的！」有个女生哀号道。
许尧光无奈地看了那女孩一眼，「这种话也敢说出口？太不专业了。」
大家听了，全都笑成一团。
就在此时，郑月娜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她拿出手机，一看见来电显示，立刻接起来，「喂，小米，还好吗？」
「一点都不好……我看我绝对赶不回去了。」
「怎麽了？」郑月娜忧心地问。
「我也太倒楣……还有五十几号才轮到我。五十几号耶……」
郑月娜瞪大眼睛，「啊？那怎麽办？」
「我不知道，我本来想说乾脆不看了，但我妈跑来陪我，她说什麽也不肯让我去。」
小米的妈妈向来不喜欢她参加社团，这下她生病了，当然更不可能准许。
郑月娜了解情况，也只能安慰她：「身体最重要，你还是先看医生吧。」
许尧光察觉情况不对，用唇语问：「小米？」
郑月娜点点头，朝他比比自己的手机，然後对小米说：「我现在在舞蹈教室了，你要不要跟社长说一声？」
小米应诺後，郑月娜将手机递给许尧光。
许尧光听完後也没说什麽，面色平静地要小米好好休息，别担心彩排的事。
挂断电话後，许尧光把手机还给郑月娜。
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指尖，郑月娜忍不住缩了一下。
她拿着微微发烫的手机，恍惚觉得指尖还留有许尧光肌肤的温度，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
回过神来，许尧光正朗声向大家宣布：「大家，小米今天真的不舒服，来不了。」
大家先是关心小米的身体状况，紧接着担忧练舞的走位。
「没事，我们都练那麽久了，应该很熟悉的。」许尧光苦笑，「我们先试一次？」
当大家站好位准备开始练习第一支舞时，郑月娜退到角落，拿起流舞社的茶壶，准备到外面装水。
她立刻被一个女生叫住：「月娜，你放着，我们自己去装就好了！」
月娜笑着摇摇头，「没关系，难得回来，就让我做点事吧。」
「可是……」那女生还想继续说。
许尧光举起手阻止她：「如果月娜是自愿帮忙，那就让她帮一回吧。我也很想念有她在的日子。」说完，他微笑地看向郑月娜。
郑月娜立刻低头闪避目光，应了一句：「那我去装水了！」便抓着茶壶往外跑。
她一路跑向厕所旁的饮水机，觉得自己的脸都是烫的。
我也很想念有她在的日子……
这句话四舍五入，彷佛在说他也很想念她——郑月娜摀着自己的脸，在心中无声尖叫。
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郑月娜开始装水。
她动作流畅地将水壶卡在机台上，先按下温水，装了三分之二後，改装热水。这样喝起来是最温暖顺口的。这是她以前最常做的事。
回到练舞室时，大家已经开始跟着音乐舞动身姿了。
郑月娜提着水壶，放轻脚步坐到舞蹈教室的角落里，安静地欣赏大家跳舞。
她自认是个舞痴，对舞蹈一窍不通。她分不清舞蹈的各种类型，也看不出谁跳得好或不好。
即使去年一整年待在这里，她好像也没任何长进，唯一进步的大概就是摸清楚大家喜欢喝什麽温度的水、每个人的毛巾各自是什麽花样的。
但她很喜欢看他们跳舞。
每当音乐旋律悠扬，他们彷佛都像换了一个人——胆小的、内向的、沉默的，全都变得自信而果敢。那些平时吵闹的、聒噪的、跋扈，在音乐里也都一一沉淀下来。
在这明亮的练舞室里，每个人都迸发着属於自己的光彩。
那种绚烂夺目的模样总是令她心醉，令她着迷……
尤其是许尧光。
许尧光的身材比例很好，即使和大家做一样的动作，却好像特别流畅、轻盈，郑月娜觉得自己无论再怎麽克制，目光好像都会不自觉被他吸引。
加上他的表情，实在太生动了——平时的许尧光，待人幽默温和，除了微笑就鲜少露出其他表情。
但跳舞时就不一样了。
当他冷酷时，脸部线条总是微微绷紧，下唇轻抿；当他喜悦时总是挑起眉头，即使不微笑，双眼却仍写满了对舞蹈的热爱；偶尔挑战不同曲风，他会微眯起眼睛，牙齿轻轻咬住下唇——
每次看到他这种表情，郑月娜总在心里想：该死，太性感了。
他一切的一切，从眼神、嘴唇、锁骨一直到指尖，真的都太好看了。
完美的人啊。
这是郑月娜唯一能给出的评价。
毫无专业度，却是最真心的。
突然，许尧光停下动作，看了郑月娜一眼，比了一个手势。
郑月娜愣了一下，立刻爬起来，匆匆跑到黑武士旁边，按下暂停键。
音乐忽然停下，舞蹈教室陷入一片沉寂，唯有大家起伏的喘息声。
许尧光面向大家，直接指名一个站在右侧的人，然後说：「都已经看镜子了，你们怎麽回事？全部偏台了。明天正式表演可没有镜子可以看，你们打算怎麽办？」
他一边说，一边用脚踩出中心点，「小米应该是站这里的，你们赶紧调整一下。」
大家立刻动作起来。
「我知道突然少一个人很难练，但大家少说练这些舞也练一整个学期了。专业度拿出来，知道吗？」
大家齐声说：「知道！」
就连训话的时候，也很完美。郑月娜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那我们再练一次。」说完，许尧光看向郑月娜，点了一下头，然後说：「谢谢。」
郑月娜回过神，赶紧帮忙按下播放键。
但歌曲才播不到几分钟，许尧光忽然又叫停。
如此情况，来来往往好几次，大家脸上疲态尽显。
其实郑月娜觉得大家跳得很好了，即使没有小米，大家还是没忘记动作或走位……就只是常常不小心偏移舞台中心而已。
但许尧光一直以来都是个严格的社长。
这一次，许尧光没再训话了，反而转头看向郑月娜，说：「月娜，你跟我来一下。」
说完，许尧光走到角落拿了一本笔记本，递给她。
郑月娜愣愣地跟上去，疑惑地看着许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