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尧光离开篮球场後，心绪纷乱。
他满脑子都是白俊河那些忠告——
是啊，月娜那麽吸引人。外貌亮眼，个性温柔善良，一站上舞台，一颦一笑更是令人目不转睛……这麽好的女孩，即使他与她再亲昵，却始终抓不住她。
『月娜比你想的还要吸引人，你要是坐以待毙，就等着看她和别人在一起了——说不定，她早就已经和谁看对眼了？和你跳舞的时候，满脑子都想着另一个男人……只是你不知道。很残忍，但感情就是这样。』
白俊河这些话，他光是想像，心中登时怒火高涨。
许尧光觉得自己脑袋乱哄哄的，顶着火伞高涨的烈阳，情绪焦躁。
他沿着郑月娜平时跑步的路线逛了一圈，却都没见着她。
猜想她是已经结束训练了，他拿出手机，正想拨电话给她，这才赫然发觉自己手机里躺着十通未接来电——慎姊五通，月娜五通。
发生什麽事了吗？他站在路边，旁徨疑惑。
蓦然，手机开始震动——画面上显示慎姊来电。
他立刻接起电话。
何慎心原先的激动已然平复许多，但许尧光还是听出了她的笑意盎然：「尧光，你终於接电话了。你在哪里？」
「我？」他四处张望，确认自己的位置後，才回答：「我在公司对面的路口。」
「那太好了，你先回公司，直接到会议室集合。」
挂断了电话，许尧光一头雾水。
循着慎姊的指示，乘着电梯来到五楼。
电梯一打开，空调的沁凉冷风拂面而来——他满身大汗，衣服前後都被汗水沾湿了，发上也都是汗水。
被风这麽一吹，许尧光起了一身哆嗦。
他抹掉自己额上的汗，刷卡准备进入办公区。
玻璃门窗倒映出他的身影，看起来竟有些狼狈。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深吸了口气，才向前迈步——
进入会议室的瞬间，五人同时抬头看他。
许尧光一愣。
「怎麽大家都在？」
会议室里不只有月娜和慎姊，还有苏彬跟Laura。甚至，连不常出席会议的何总也在。
许尧光下意识看向郑月娜。
郑月娜的位置落在何谨言和慎姊中间，她直直望着自己，笑容轻浅，开口：「你终於回来了！」
下一秒，她抬眸，看向着身旁的何谨言，以眼神徵求同意。
明明是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可这一瞬，许尧光却能清楚看见——她的眉眼里盈满了喜悦。
他胸口骤然一紧。
——这种感觉是怎麽回事？
何谨言的表情看不出情绪，见她微笑的眉眼，也只是轻轻颔首，算是准许了。
获得了何总的首肯，郑月娜立刻站起身，跑到他面前。
「尧光，我们两个入围了！」她语气兴奋，眸里有着一片辽阔星河。
迟疑地盯着她，许尧光开口：「……入围？」
「而且，我们还要在典礼上表演！表演耶！你高不高兴！」
郑月娜眼角微红，眼里的星河彷佛染上水气，一点一点闪起泪意。
许尧光还是懵的。
何慎心的声音传来，同样带着笑意：「这一届金曲奖的主题是『转变』，希望能在典礼设计上，呈现世代蜕变的色彩。为了呼应主题，所有新人组合的入围者都能在典礼上表演，象徵音乐世代的传承与变化。」
这件事，就是她说的另一个好消息。
「恭喜你们！不只入围，还能在全国观众面前表演！」Laura笑言。
一直沉默的苏彬，也笑着开口：「你们皮得绷紧点了，这表演可不是开玩笑的。」
先前他说过，在演艺圈里，没有幸运不是刻意营造而来的——看来这句话似乎不能套用在Mornight身上。
这一次，还真是算他们两个幸运，碰上这样的主题。
不过，幸运也可能随时变成厄运——
「从今天开始，你们俩会受到严格的训练和督促。」
何谨言一开口，原本欢乐的气氛，顿时沉默了下来——
郑月娜愣愣地看向他。
「金曲奖典礼，全程现场直播，没有修音、没有重来的机会。全国观众和台下所有艺人都将拿着放大镜检视你们，你们没有任何出错的余地。」
「因为要和其他入围者分着表演，相对表演时长短，」慎姊低头翻阅资料，「加上为了不提前泄漏入围名单，所以到今天才通知要上台表演。时间很紧凑，你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筹备。」
闻言，郑月娜觉得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一转头，想看他的反应，才发现许尧光仍是一脸茫然。
她不禁笑了，半推半拉，将许尧光按到座位上，坐到他旁边，说：「听到了吗？我们可没时间惊喜了，马上就要开始排练才行！」
看着她说话时生动轻俏的表情，他稍稍回神，回应：「……对。」
「邀两位老师来这里，主要也是为了这件事。」慎姊微笑，看向苏彬和Laura，「我们时间紧迫，现在就要开始讨论表演细节。讨论完後还要和金曲奖那边商议，恐怕不是一两天能确定。」
「好，来吧。」苏彬说，「我准备好了。」
Laura倩然一笑，瞄向何谨言，声音温婉：「我也会尽力的。」
会议开始了，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
除了何谨言和许尧光。
何谨言换了位置，坐到会议室最末端，静静看着他们议论纷纷。
这些事他向来不干涉，今天会坐在这也只是为了关心讨论内容。
他眼珠转动，瞥见许尧光时，停了半晌。
许尧光抿着唇，就这样坐在位置上，不发一语。
又发生什麽事了？
他视线一转，落在郑月娜身上。
她有着一双狐狸眼眸，眼尾彷佛蓄着神秘和柔媚，勾在人的心上。
可她的眼神却那般清透彻底，藏不住任何情绪。
就像此刻，即使听了他的话後心绪紧张，可满眼都是跃跃欲试的期待和兴奋。
何谨言悄悄勾起唇角，低头滑手机，处理几封尚待回覆的邮件。
许尧光的目光在何谨言与郑月娜之间来回打量。
等他回神，自己已然攥紧了手心。
他赶紧松开，心中掠过一丝慌乱。
怎麽可能？
何总跟月娜……怎麽可能？
会议一路进行到晚上，订好的晚餐来了，慎姊和苏彬一起下楼去拿。
何谨言趁此空档，起身回自己的办公室，Laura察觉後，也跟了上去。
会议室里，只剩郑月娜和许尧光。
「尧光，你刚怎麽都不说话？」月娜疑惑地问。
「我是觉得大家提的意见都挺好的……就没特别说什麽。」
郑月娜颔首，「我还以为你不开心。不过，遇到这麽大的好事，你肯定也很高兴的，对吧？」
微微一笑，许尧光回答：「能和你一起入围，我当然高兴。」
「要是能再一起得奖，那就更好了！」
「月娜……」
「嗯？」
「你，和何总……」
不对。
他问不出口。
「何总？我跟他怎麽了？」郑月娜困惑地看着他。
「……没事。」许尧光别开眼，盯着自己的脚尖，怅然若失。
这麽莫须有的事，只凭她一个眼神就定罪——他知道，是自己太莽撞了。
郑月娜也不追问，只是笑问：「你今天真的有点奇怪，到底怎麽啦？高兴疯了？」
苦涩一笑，他看向她。
「月娜，等我们忙完这段时间，能和我谈谈吗？」
「谈什麽？」郑月娜问，「现在不能谈吗？」
「……谈我们两个的事。」他说，「关於，我们的关系。」
郑月娜愣愣地望着他。
接着，她抿住唇，表情疏淡。
「……没什麽好谈的。」她说。
许尧光惊讶地望着她。
目光迎上来，她嫣然一笑。
「我们的关系，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唇角轻颤，语气茫然：「为什麽你……」
「别说了。」她食指抵在唇边，笑容甜美。
「你真这麽想谈，等典礼结束，我奉陪。」
许尧光沉默下来，望着她。
「只是，到那时候，我的立场也不会改变。」
他发现，他始终摸不透郑月娜。
过去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或许，未来还会是一样的结果。
『如果她也喜欢你，我敢说，她在等。』
『等你们事业稳定，可以谈感情了，再认真来谈。』
以前，他因她难以捉摸的性格而退缩却步。
现在，有人将一把希望洒在它眼前。
——他决定，拾起这把希望。
他不相信，月娜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
他宁可相信，郑月娜真的是在等待成名的那一天。
於是，「好，等典礼结束。」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