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台上紧张得脑袋一片空白，现在所有意识回笼，像一记回马枪挨在後脑勺，整个人像在滚滚发烫。
步下舞台，郑月娜腿一软，差点跌倒，还好许尧光立刻搀住她。
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就这麽挨着彼此。
工作人员涌了上来，替每个艺人拆掉麦克风，轮到他们这儿的时候，对方忍不住笑了出来，说：「你们两个别挨得那麽近，这样我拆不了麦克风！」
这句话引来不少艺人的侧目，郑月娜默默退开，让工作人员能够完成工作。
其他艺人拆掉麦克风後，各自走到後台深处，低声议论刚才的表演。
许尧光站在原地，麦克风已经拆掉了，脸色却始终凝滞。
郑月娜走过来，对他微笑，「Light，我们也走吧。」
他一声也没吭，转头就走。
郑月娜才刚觉得四肢恢复了点力气，一看见他走得这麽快，就想主动去追，穿着高跟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她。
她一愣，抬头，就看见白俊河的笑脸。
「MoonNA，小心点。」
「学长，谢谢……」
白俊河只负责表演的开场，早早就下了台，刚才那身鲜艳西装早已换下，换回他原本走红毯时的简约西装。
看向许尧光离开的方向，白俊河好奇地问：「他怎麽了？」
郑月娜抿抿唇，没有回答。
为了舞台表演而特意加深的眼影和唇色，在後台的阴暗灯光下反而更显寂寥。
「……你们闹不愉快了？」白俊河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郑月娜苦笑，「他下了台就是那样子。」
她猜得到许尧光是为何生气，但老实说，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终於察觉郑月娜没有跟上，许尧光折了回来，表情仍是阴郁。看见白俊河後，才有了一丝松动。
白俊河笑着调侃他：「哪里来的脾气？她穿高跟鞋，你要多担待点。」
闻言，许尧光垂下眼睑。
郑月娜主动缓颊：「没关系，学长，我们先走了。」说完，她走向许尧光，拍拍他的肩膀，她柔声说：「走吧？好不好？」
许尧光心烦意乱，跟在她身後。
刚才白俊河的表情，就像在说：「你不是今晚就要表白了吗？怎麽还跟她闹脾气？」
他也觉得荒谬，可情绪来得又急又快，他根本难以平复。
回到休息室，为新人们准备的一整间休息室里已经没人，大家都匆忙地去换衣服了。
慎姊迎了上来，也不多说什麽，只是微笑提醒：「趁现在休息室没人，我去请依苒来替你们先卸妆，卸完再换。」
说完，慎姊就走出休息室。
忙碌非凡的後台，休息室却安静得诡异。
「……尧光，你怎麽了？」
「我没事。」他很生气，可他不想多说。
郑月娜思忖了半晌，还是决定开口：「等一下我们就要回到典礼现场了，你想臭着一张脸被拍吗？」
许尧光转头，望向她，对她这麽问心无愧的模样很是火大。
「月娜，你刚才为什麽要替我唱？」
——果然，他是为了这件事生气。
郑月娜轻蹙起眉头，想要解释，嘴巴张了又合，不知怎麽说才好。
「我知道我唱得不好，可其他艺人，也有走音破音的，老实说，我就算走音了，观众说不定还听不出来！在我们的顺序以前，大家都是一人一句分着唱，到了我这边，你突然跟我合唱，岂不是就是在告诉观众我犯了错？」
郑月娜慌乱地起身，跑到门口，确认四下无人，这才回头看他。
「尧光，这话你不能在这里说……」
什麽其他艺人也有走音破音，这种话要是被听见，那可就完了。
许尧光撇过头，有些懊恼。他是真的不想追究这些，但这次郑月娜做的事情，无疑是当着数万名观众指责他，那种羞愧感令他喘不过气。
坐到他旁边，郑月娜压低了声音，说道：「对不起，我当时没有多想，脑一热就帮忙唱了，是我思虑不周……」
她一顿，又问：「只是，你犯了错，不也算是我的错吗？」
许尧光疑惑地看着她。
「我们是同一个组合，就像生命共同体，你状态不好，甚至是不小心犯错，别人不会觉得只是Light犯错了，而是会觉得我们整个组合实力不足。我当下只是觉得，要挽救我们整个组合犯的错，才会冲动就……」
许尧光目光一滞，直直望着她。
「……你的意思，是我扯你後腿了吗？」
他的愤怒已然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畏惧和困惑。
语气不再咄咄逼人，郑月娜却因此乱了分寸。
她猛地摇头，「怎麽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尧光，我——」
许尧光落寞的表情落入她眼底，她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声音哽在喉头。
怎麽会变这样呢？她明明不是那个意思的……
有人敲了敲门，林依苒探出头来，露出笑靥，笑靥却在察觉气氛的瞬间凝滞。
她负责过不少艺人，什麽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这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有艺人在休息室里吵架，平时滔滔不绝的一张嘴，此刻就闭得特别严。
身後的小助理疑惑地看着她，「苒姊，怎麽了？」
「嘘。」林依苒压低声音，「待会没我准许，你不许说话，知道没？」
小助理笑出来，「苒姊，要你不说话，那是要你的命吧！」
林依苒翻了个白眼，「我说认真的，你要察言观色啊，要是哪天得罪什麽大牌艺人，你吃不完兜着走。」
说完，林依苒就默默提着化妆箱进来了，小助理也跟在身後。
两人的位置挨在一起，可彼此都静默地望着面前的镜子，一句话也没说。
也不晓得他们刚发生了什麽……这气氛很明显不对劲呀。
林依苒打开化妆箱，手脚俐落地准备好卸妆用品，和待会要上妆的用具。
小助理靠过来，小声说：「这是情侣吵架的氛围啊。」
林依苒一巴掌打在她肩上，笑容满面，刻意加大了声音：「麻烦你，帮忙Light卸妆吧！」
被突然打了一下，小助理立刻闭嘴了，拿着东西就开始忙碌起来。
林依苒从镜子里看向两人，不禁有些担忧。
化妆，能改善气色。看起来再黯淡无光的人，经过巧手，也能焕然一新。
可化妆却并非万能的。
悲伤、害怕、担忧……这些情绪，一旦外露在脸上，那就是显而易见的，涂了再多遮瑕都遮不掉。
走近郑月娜身边，她动作熟练地将眼唇卸妆液倒在化妆棉片上，替她细细擦拭眼周。
声音很轻很轻，她说：「笑容是女艺人最强大的武器。」
郑月娜虽然闭着眼睛，却仍是一愣。
「我希望能看到你们上台拿奖。」她从事这行业，从来没对哪个艺人说过这种话，可今天她却特别殷切：「而且，必须是高高兴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