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林依苒那席话，郑月娜不再颓丧。
两人换上新的妆容，又另外换了一套华丽的礼服。两人的颜色彼此呼应，都是美丽的宝蓝色，穿在郑月娜身上，更衬她肌肤白皙。
挽着许尧光的手，他们一路回到典礼的座位上。
维持着笑容，郑月娜对他说：「笑一个吧。」
许尧光一直木着脸，听了这句话，表情才有几分软化，堆起笑容。
他心情很复杂。月娜刚刚说的话还在脑海里回荡不去。
他知道自己不该怪她，涌上来的後悔，嚐起来实在苦涩。
以前看电视直播的时候都觉得典礼现场应该是肃穆安静的，可直到置身其中，才发现其实并不尽然。都说人多嘴杂，现场虽然不至於吵嘈，但刻意压低的议论声音，悉悉窣窣流淌在整座会场里。
有这样的声音作掩护，许尧光放轻了声音，开口：「月娜，抱歉。」
「……没关系。」她微笑着，声音却带着勉强。
事实上，她是真的没关系。
只不过，许尧光今天的反驳，就像一面镜子，逼着她正视Mornight的缺失。
对尧光来说，在舞台上的那几秒钟，是属於他的表演时间，无论是否错误，都是由他自己来承担。
可对她来说，他唱歌的同时，也是Mornight整体表演的一部份。
彼此都没错。只是价值观不同。
意识到这一点，却反而令她感到失望。
也许，许尧光和她的想法根本兜不到一起。
对她来说，守护Mornight是最重要的事，无论发生什麽事，她都会站在整个组合的角度来考量，可他好像没有这种觉悟。
『你做好这样的觉悟了吗？』
莫名地，她想起了苏彬质问许尧光的这句话。
难道，苏老师当时指的就是这件事吗？
她恍然大悟，抬眼，望着许尧光的侧颜。
「尧光，你是真的想和我继续走下去吗？」
许尧光望向她。
「当然是。」他不解，「怎麽又问起这个？」
他觉得自己先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没什麽……只是，想确认一下。」
「你对我，真那麽不信任吗？」许尧光蹙起眉头。
郑月娜提醒他微笑，他这才松开眉心，摆出明朗的表情。
「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不只一次。」他说，「不过，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意识到他话里的暧昧，郑月娜一愣：「等等，尧光……」
才刚出声，耳朵捕捉到了关键字，郑月娜声音立刻顿住。
两人瞬间抬头，只见画面上写着「最佳新人歌手奖」，颁奖人手里拿着精致的信封，轻巧地拆开，朗声宣布：「最佳新人歌手，恭喜白俊河——」
全场鼓掌欢呼，有幸运入场的粉丝拿着手幅，大喊白俊河的名字。
周围所有人都站起来了，郑月娜和许尧光也立刻起身，转头看向白俊河。
只见他风度翩翩，从容不迫地向每个人握手致意，还不忘朝镜头微微鞠躬。一路握手拥抱，来到郑月娜和许尧光这一排，他特意停下脚步，握了握郑月娜递来的手，又抱住许尧光。
凑在他耳畔，白俊河轻喃：「祝你得奖。我会期待你的感言。」
许尧光愣住，但对方已松开了怀抱，一路步上颁奖台。
全场都盯着白俊河，他接过奖盃，站到麦克风前，英姿飒爽。
「非常感谢能够获得这个奖项。感谢我的经纪公司，经纪人，还有这张专辑的所有工作人员……」拿的虽是新人奖，可他说话不疾不徐，带着轻快的语调，一点也没有紧张的神色。
逐一唱名感谢後，白俊河轻轻一顿，开口：「我有个朋友今天准备向心仪许久的女孩告白，希望可以藉着这个奖，祝他成功。」
这句话跟新人奖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所有粉丝顿时就激动了——能让小白这麽郑重其事地在颁奖台上祝福对方，该是小白多铁的好友啊！
所有人开始疯狂搜寻他的Instagram，简直是要翻个底朝天，从白俊河走下台，回到位置上的短短几秒钟内，网路上掀起一阵风起云涌。
简简单单就翻到了。
Instagram上，小白自己更新的贴文，就只有那麽一则。
「难道小白祝福的是Mornight？他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他们一直没说死啊，说不定一直是暧昧阶段！小白人好好！竟然用这种场合祝福朋友！」
「等下就要颁最佳新人组合了，要是Mornight得奖……我期待了！」
「你们不要这麽激动，说不定是圈外好友啊。」
网友你一言我一语，又把目光转回现场转播，恨不得立刻快转到新人组合奖公布。
身在现场的两人当然不知道这些暗潮汹涌，感觉脑袋嗡嗡作响，眼下根本顾不得白俊河说了什麽。两人手指逐渐发凉，胸口一阵紧揪——接下来，就是最佳新人组合奖了。
颁奖人有两位，是上一届的新人组合，他们是一对双胞胎兄弟，说起引言，默契十足，博得满堂彩。
「第三十届金曲奖，入围的有——」
画面瞬息转换，轮流播放所有入围者的MV片段，当Mornight的MV画面一跳出来，典礼现场能听见不小的欢呼声。
郑月娜心脏怦怦跳，感觉一颗心像吊在喉间，随时会失控跳出来。
许尧光握住了她的手，这一刻，彼此都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舞台侧面的大萤幕上，分割出四组入围者——望着画面里的Mornight，何慎心实在是太紧张了，脸色发白不说，一双手无处安放，只好猛捶何谨言的肩膀。
何谨言身材结实，被这麽打几下倒是无所谓，可心情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他拨开何慎心的手，说：「你冷静点，又不是你领奖。」
何慎心惊讶了，质问：「你要我怎麽冷静？我现在脑袋一片混乱，我在想要是没得奖，会不会有广告商要撤合约，他们会不会受影响！哇，要是得奖了，他们上台会不会跌倒？会不会按照稿子念？他们最爱给我搞什麽即兴，要是真的出糗了，我要怎麽挽救……」
颁奖台上的双胞胎兄弟还在吊人胃口，搞得全场都紧张了起来。
何谨言揉揉眉心。这奖也耗得太久了吧？
何慎心终於忍不住爆了粗口，骂道：「他们到底要耗多久！」会场这时闹哄哄的，幸好没被听见。
对於亲爱姊姊的失控，他已经懒得去管了。
作为沈影帝的家属，都参加过多少次颁奖典礼了——她心理素质是真不行啊。
他一语不发，乾脆就这麽扬起脖，凝望着萤幕里的Mornight。
郑月娜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睛，由於妆容的缘故，周围微微缀着光亮。光亮反映在她的瞳孔里，彷佛有泪水在打转，楚楚可怜。
而那双眼里，满载着不安，也隐有一丝期盼。
何谨言扬起唇角。
今天……不是小丫头了。
像个女人了。
「第三十届最佳新人组合奖——恭喜Mornight！」
这句话引爆众人的欢声叫喊，所有人都在奋力鼓掌。
何谨言与何慎心同时站起身。
慎姊泫然欲泣，却怕被模糊了视线，赶忙抹掉涌上的泪水，眼睛连眨也不敢眨一下，就这麽远望着得奖的两人。
何谨言单手抄兜，笑意盎然。
画面上，郑月娜红着眼眶，望向镜头，她已落下了眼泪。
——得了，还是那个爱哭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