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歉⋯⋯」梁葳避开视线，并快速将毛巾放在洗手台上，尴尬地说道：「我只是想拿毛巾给你，好让你把身上的血迹擦乾净。」
语毕，她便立刻退出厕所，将门关上。
「⋯⋯」靠在厕所旁的墙壁上，她深呼了一口气，脑海中却挥之不去刚才的画面。
那片烧伤⋯⋯
虽然是旧伤，但是看得出来并非小伤。他右肩整片皮肤的颜色明显比身体上其他部位来得暗沈，虽然皮肤已经新长了出来，但依旧却掩盖不住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疤。
他发生过什麽事情吗？
然而，她还来不及多想，孙群便打开厕所的门，表情看起来没有异样。见状，梁葳连忙从墙壁上抽离，决定假装什麽都没有看到。
「还好吗？」她故作轻松地问道。
「⋯⋯」他点头，「谢谢你。」
面对他的道谢，她先是感到诧异，接着微笑，「不客气。」
此刻他们之间只隔着几公分的距离，近到她可以闻到他身上传来父亲衣服残留的洗衣精味道，淡淡的香气，完全没有一丝难闻的菸酒味。
「要喝杯茶吗？」她问。
「不用麻烦了。」他摇头，「我该回去了。」
「你要怎麽回去？」她皱眉。
「走路。」刚才离开的太突然，他身上什麽都没带，东西也都还留在酒吧里，看来还是要先回去一趟。
听见他的回答，梁葳皱起眉头，并说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他摇头。
「你受伤，现在又这麽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她坚持，并且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我去拿车钥匙，你在客厅等我一下。」
语毕，她便快速回到卧室。正当她要离开时，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看，只见萤幕上显示着十五通来自林曼恩的未接来电，还有二十几封未读讯息。
「死定了。」她懊恼道：「她肯定会把我杀了。」
刚才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完全没有跟林曼恩说就拉着孙群离开，甚至，在看到孙群出事的瞬间，她便彻底忘记了林曼恩的存在。她连忙传了一封讯息给林曼恩简单向她解释来龙去脉，并打算先送孙群回家後再打电话给林曼恩道歉。
然而，一走出卧室，她却发现孙群似乎在沙发上睡着了。上前一看，只见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睛闭着，一动也不动。
「⋯⋯」梁葳不禁拧起眉头。
他究竟是多累？
回想起其他老师的抱怨之词，他上课时几乎都在睡觉，彷佛只要一有空隙，他就会趁那个时间让自己好好休息，好像平时完全没有机会似的。
她走回房间拿了一条毛毯出来，轻轻盖在他的身上，并在他旁边坐下，安静地望着他睡着的侧颜。
客观来说，他长得真的很好看，立体俊秀的脸蛋在人群之中第一眼就特别突出。虽然他比她小了整整四岁，但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沈稳与成熟，却远远超出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历练。然而此刻睡着的他，少了那股淡漠，少了那股不信任，反而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点防备也没有。
不过就像那天在她研究室睡着时一样，他眉宇间的皱痕没有松开过，表情有些不安宁，彷佛正被梦靥缠身。
想到这，她脑中又浮现出他肩上的那片烧伤。
他身上的伤是怎麽来的？
倏地，她感觉肩膀上多了一道重量，只见孙群的头正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样子依旧是熟睡中，但是表情和刚才相比却显得放松许多。
见状，梁葳不禁无奈一笑。
她没有动作，只是任由他靠在自己肩上，感受着他随着呼吸而律动的身躯。
隔天梁葳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横躺在沙发上，身上则盖着她昨天拿给孙群的毛毯。她连忙坐起身，只见身旁的人早已不见踪影，但是桌上却多了一张纸条。
拿起来一看，上面用着工整的字迹写着：
谢谢你。
衣服我会洗乾净之後再还给你。
──孙群。
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才早上六点。
他上哪去了？该不会又是要打工吧？
环顾了一下无人的四周，她脑中不禁又想起昨晚他那淡漠的模样。她发现虽然她和孙群只见了三次面，可是这三次之中他每次给她的感觉都不同。
第一次，她看他看得出神，以为他是充满热情的英雄。
第二次，她认识了他的另一面，态度冷漠的问题学生。
第三次，她看见了他眼里的脆弱，直觉告诉她别追究任何事情。
这三个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孙群，你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