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爱的病例单 — 二:还是说任何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人们都喜欢?

正文 爱的病例单 — 二:还是说任何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人们都喜欢?

自打蓝狗乐队的第二张专辑热卖,引起诸多媒体关注开始,陈昂一次又一次被记者、主持人、电台主播问起:你和乔栗的首次见面是怎样的?浪漫吗?惊艳吗?富有传奇色彩吗?

当然乔栗也会被这样反复盘问。

有时候是他们两人一同接受盘问。

素来以沉默寡言形象示人的陆昂很少正面回答这种问题,口无遮拦的乔栗则会拨弄着头发,展露灿烂笑容,根据当天心情胡诌一段精彩万分的初遇。那故事绝对与真相无关,但多半是歌迷们所期盼的。

陆昂记得其中的一个流传得比较广的版本:

“对,没错,那是1957年的夏天,我和维安已经开始玩音乐了,那时候我们的乐队还叫作黑玫瑰,成员都是星桥学院的同学。陆昂啊,陆昂那时候还在汽水厂洗瓶子吧哈哈哈哈哈……

“反正就是那年夏天的某个晚上,我和黑玫瑰的其他成员在清城东区的一个酒吧演出,唱的是《蓝眼睛》,你知道的吧?就是后来重写成《蓝狗的眼睛》的那首。当晚还有另一个名叫绿姐妹还是红姐妹的乐队登台,我们两边都喝醉了,搞不清谁先谁后,于是打了起来。维安被打断了一条胳膊,我好像也擦破了皮。

“陆昂当天跟和他的朋友在酒吧聚会,也被卷入了那场械斗,事后我们都被请到了警局。对,那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做完口供后,我们一起走出警局,陆昂说‘你昨晚唱得不错,但是应该少喝点’,我说‘去你的吧’。如果不是周围站着十几个警察,我们很可能会再一次打起来,但那时候他们站在那儿呢,所以我又说了一句:看你的手长得不错,应该会弹吉他吧?”

这个版本的故事后来被刊登在一本很权威的音乐杂志上。

再后来,又被写进了蓝狗乐队的传记里。

其实这段故事,和乔栗嘴里跑出的大多数话一样,三分真,七分假,只是大家都爱听他说话而已。还是说任何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人们都喜欢?

总之,1957年的夏天的确发生过一场酒吧斗殴,事实上,是那年的7月份。但那会儿陆昂并没有在汽水厂洗瓶子,他在56年就离开了工厂,和一位工友北上去往北拉城。在那里他们组建了一个临时乐队,辗转广场、酒吧和夜总会,唱过几首自认为不错的歌,最后都没有掀起波澜,只能打点行囊失意返乡。

黑玫瑰在东区献唱的那个晚上,陆昂正是和那位朋友在酒吧喝闷酒。斗殴结束后,乔栗邀请陆昂和他的朋友加入黑玫瑰,陆昂是吉他手,朋友是鼓手。

不久后黑玫瑰改名蓝狗,那位朋友就成了蓝狗乐队的第一任鼓手。但乔栗的故事里没有他。

乔栗的故事里还缺失、扭曲了很多细节。

比如当晚和黑玫瑰打起来的红色姐妹乐队第二年就解散了,其中一位姐妹当上了蓝狗的经纪人,再后来又成了乔栗的未婚妻。

比如当晚受伤的不止维安一个人,乔栗也被打得挺惨的,额头上缝了七针。

至于警局里的对话,更是全然的虚构。

但这总归是一个乐迷们爱听的故事,他们希望知道陆昂和乔栗初次见面的场合是在一个酒吧,希望那个场合里有音乐,希望那时候有熏人的酒气和荡漾的灯光。

其实人们很容易就能打听出真相,甚至那本荒谬的传记里都写着——往前多翻两个章节就能找到,他们初次见面的时间比酒吧斗殴早得多。

他们认识的年头也比众人想象中久远得多,久到整个青春期都和对方纠缠在一起,回忆里全是涔涔的汗液、炽热的夏天和挥扬的荷尔蒙。

只是,谁愿意去回忆那些晦暗混乱的日子呢?

陆昂第一次见到乔栗的时候,他还是满脸的痤疮,一把难听的公鸭嗓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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