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着唇，看着师兄哈哈哈哈的拿石子丢河里的鱼，眉头几不可闻地颤了颤。
石子落入水里，惊跑了游鱼，自是什麽也没砸中。
「师弟，快来，这里好多鱼啊！」师兄朝他喊道，身子看起来益发单薄却面色红润，一点也不像甫自昏迷中清醒的模样。
师兄可是昏迷了近半个月。
他默然走近师兄身侧，垂眸盯着对方笑弯的眉眼，试图从里头看出些什麽。
「看我做什麽？」敏锐察觉到身边人的探究，他好笑地双手夹住少年面颊，强制对方目光转向河面，「让你抓鱼呢！」
他没挣开师兄那毫无力道的箝制，看着眼前流水潺潺，「师兄自己抓。」
「师弟你这样就不可爱了，」他撇嘴，没趣松手，弯身又捡起颗石子朝河水乱扔，「师兄要是能抓，哪会让小师弟出手呢？」
「师兄以前抓得到的。」语气毫无起伏，心平气和的地阐述一个过去的事实。
「那是以前呀！」师兄哈哈哈哈的将手拢回宽大袖摆中，「如今我内力尽失，自是不能跟过往比的。」
唉，以前他袖风一甩，鱼儿就自己上岸了，哪像现在，竟是半尾鱼都抓不到？
「师兄不想笑就别笑了。」他语调沉沉，似是有些不愉。
「嗯？」师兄一愣，终於侧头去看，身边少年依旧是面无表情。
察觉对方目光，少年也瞅了回去，两人便这样大眼瞪小眼的互盯了半晌。
最後，还是师兄先投了降。
「我总是搞不懂你呢。」师兄觑着少年泛红的眼尾，忍不住探手抚了抚，无奈轻笑。
少年抬手覆在师兄苍白无力的指骨上，抿着唇道：「我却总是知道你的。」
「小孩子家知道什麽呀？」师兄歪头看着师弟渐已长开的脸庞，那仍盯着自己的黑眸里满是专注，他心神一颤抽开了被按住的手，嘴角牵起笑弧：「师兄往後是要跟师弟走不同的道了，师弟可要自己保重啦！」
「你不要笑了。」少年拉住欲旋身离开的师兄，对方手腕那麽细瘦。
「师弟今天是怎麽了？」他摆了摆手，发现挣脱不开对方，索性也不动了，关怀备至问道，「阴阳怪气的，哪不舒服了？」
少年却猛地一扯，师兄不备，竟是撞入少年怀里，鼻子撞上对方肩胛骨，疼的他眼里沁出水雾。尚来不及摀住发疼的鼻子，便被少年狠狠搂住，脑袋也被迫抵进对方颈窝处。
「师弟……？」似乎有些吓懵，他有些手足无措。
「师兄，我替你。」
「……替我甚麽？」
少年并没有回答，只是将人搂得更紧。
他却发觉他所栖的少年怀里竟是在隐隐颤抖，一滴滴滚烫水珠打在脖颈上，强忍的咽呜细碎而微小。
这是在……替我落泪呐。
「乖呐乖呐，不哭了喔，」心里一软，他叹息地伸手环住少年益发宽厚的肩背，嘴里说着调笑的话，「要是哭晕了，师兄现在可没力气将你扛回去的。」
少年一僵，过了半晌，默不吭声的扛起怀里的单薄男子，往河里走去。
「喂喂喂！师弟你做甚麽？快放师兄下来！」少年肩膀抵住他的胃，让他有些难受。
少年挑了个水流相对平缓的地方，扛着师兄跳了进去。甫入水，师兄一个激灵还来不及做反应，便被少年托住背脊，稳住了身形。
两人湿淋淋地泡在河水里，他手忙脚乱地拂去一脸水，抬头正想叨念对方冲动，却不期然撞入一双通红的眼里。
明明面无表情，看起来却那麽委屈。
算了，他总是拿这一声不吭的师弟没办法，抬手替少年拨去黏在额间的发丝，无奈问：「把我拖下水来做甚麽？」
「水里看不见泪，」少年双手搭在师兄纤瘦腰上，认真道，「而且有鱼。」
他楞了愣，最终大笑出声，眼角终是沁出泪珠。
「师兄可没哭噢。」
「嗯，是我，」少年倾身将眼前的单薄男子揽进怀里，「是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