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孝班，教室的栏杆前，背着书包的赵旭婉一个人趴在那里，晃手晃脚，看起来好生无聊。
再过一会儿，後边的教室铁门被轰隆隆地拉下，「旭婉，我要回家啦！」
「掰掰！」她对着关好门正要离开的值日生挥手，「明天见！」
距离放学钟声打完都已经过去半小时，去参加考试的姜一钧、曹尔绘明明让她在教室等着，怎麽过了这麽久都没有回来？
再过半小时後，赵旭婉站的地方从教室的栏杆前换成走廊的转角处。
她的眼里，紧锁着两名身影，男的是姜一钧、女的是曹尔绘。
而他，正在帮她擦眼泪。
赵旭婉以为，姜一钧只会帮自己擦眼泪。
到了此刻，赵旭婉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是一个自私的人。
打从有记忆开始，姜一钧总是围着她一个人绕，好事、坏事总和她一个人说，她能帮他收情书、送礼物，因为姜一钧都会在她面前把其余女生的东西扔掉，这个动作让她感到很安心，感觉姜一钧始终是她一个人的。
却是从高中起，姜一钧忽然有了一个表妹，曹尔绘的出现，使她开始觉得不自在。
她知道曹尔绘是个好女孩，脾气好、个性好，成绩也很好，也就是因为这样，和她形成极大的对比。
当赵旭婉因为吃不到庙口的蚵仔面而呕气时，曹尔绘会帮姜一钧想别的办法安抚补偿；当赵旭婉因为下雨却不愿穿雨衣时，曹尔绘会替姜一钧送来雨伞让他们共用；当赵旭婉因为数理搞不清楚而沉默时，曹尔绘会和姜一钧一块儿讨论着更加艰深的题目。
这就是曹尔绘，那麽适合站在姜一钧身边的曹尔绘。
但她，并不想失去属於她的姜一钧⋯⋯
一个人看着两个人，她在阴暗处等了很久，就选在一个最适时的瞬间，拎着微笑，出现在他们面前。
快步靠近他们，一开口就抱怨：「你们两个怎麽这麽慢，是跑去美国考试喔！」
见她来，已经平复情绪的曹尔绘随即往後走了几步，拍了拍脸，不愿让赵旭婉看见自己的异状。
姜一钧抢在前头，面有难色，「题目有点难，我们多写了一会儿，你在教室等很久了吧？」
「没有，我刚刚和张名真去校门口的包子店吃东西，要不是他提醒我早就忘记要回来学校找你们了。」
「臭两碗真是不够义气，没等我们又自己偷跑出去吃东西！」
「谁叫你们动作怎麽慢，你看，天空都已经乌漆抹黑，快要看不到路了。」
身後的曹尔绘理好了自己，走到他们之间，轻声道：「我们赶快回家吧！」
这一天的回程，三个人只是一昧的沉默，似是各有各的心事，却是谁也不肯先说。
隔天下午的第三节下课时间，科任办公室的广播音从各班的喇叭里传了出来。
「二年孝班姜一钧，请至数学科任办公室报到。」
正值打扫时间，学校里的大家忙进忙出，有的忙着玩耍、有的忙着打扫，各有各的忙法。
但是按照习惯，在听见喇叭里响起广播提示音时，总会定格几秒钟⋯⋯
这次，被广播的姜一钧可不只有几秒钟，应该是长达几分钟，因为他自个儿心知肚明，昨天的数学考卷是怎麽一回事。
最後还是曹尔绘去接过他手里的扫把，才让他醒过来。
那时，正在重训室更衣室的赵旭婉已脱的只剩内衣，听见广播愣是傻住，直到生理反应打了喷嚏後才让她把衣服穿好。
「报告，二年孝班姜一钧。」他停在办公室门口问候，只见靠近门口座位的黄老师抬头，「姜同学来了，高主任找你。」
数学科任办公室里，高百妮坐在座位椅子上，看着姜一钧踏着整齐的步伐来到她的眼前。
因为高度问题，高百妮半仰着头，眼底仍是肃穆的犀利光芒，「姜同学，我出的这份考卷对你来说很困难吗？」
「报告高主任，我不知道。」
「为什麽你不知道？」
「报告高主任，因为我没把考卷看完。」
「我刚刚去调了你历届的数学成绩还有升学考的纪录，依你的数学程度，这四大面的考卷对你来说并不困难。」她把姜一钧的考卷丢在桌上，并摘下自己鼻梁上的金细框眼镜，「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为什麽没把它写完？」
「报告高主任，我不想参加数理竞赛。」
「你不想参加，为什麽还要来考试？」
「报告高主任，我不想被记小过。」
「那你为什麽不想参加？」
「报告高主任，我喜欢的人不希望我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