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监来到他跟前,将伞递了过来。
楚子焉不接,他便抛了那伞,解开斗篷,伸手朝怀内探。
楚子焉倏地按上腰侧长剑警戒,少监却低笑,倾身以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量道:「楚将军,还是别这麽做好,方才蓑衣不也坏了?」
此话一出,楚子焉已然确定方才蓑衣突然崩裂是眼前少年搞的鬼,是对他的下马威!四品少监竟胆敢对一品武官施放暗器!?
楚子焉心凛拔剑而出,少监却弯腰按住了他的剑柄,极其谦恭地说:「下官说说玩笑话罢了。蓑衣年久不用,本来就容易坏。这是节杖与诰书,还请楚将军过目。」
楚子焉睐着他半晌,忍住心中不快才接过诰书,冷声问:「你是怎麽认出我是谁?」
「将军龙章凤姿,天质自然,纵使身着破败蓑衣也难蔽光华。」少监弯腰拾起地上蓑衣,朝他笑了笑。
楚子焉却重重哼了一声道:「哼。溜须拍马,油嘴滑舌,轻浮。」
少监听了满是贬抑的责骂也不恼,反倒敛笑垂眸,越发谦恭说道:「将军教训的是,下官自当反省。只是下官说的话真心实意,没有一丝谄媚的意思。下官在宫中曾与楚将军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您记不得下官吧。」
楚子焉却懒得再跟他废话,将诰书塞回他手中,劈手夺回蓑衣扔给一旁目瞪口呆的部属,吩咐他们仔细检查蓑衣是否有遭人动过手脚,而後对少监说:「就算你们有诰书,我也要一一查对所有人身分,包含司天监本人。令你们的人掀开帷帽,卷起车帘!」
「司天监人在车中,长途跋涉受了风寒,抱病卧榻,还要掀帘吗?」少监讶然,楚子焉此举不近人情,摆明要与司天监作对了。人说不看僧面看佛面,难不成楚子焉连皇帝的诰命书都不认?
楚子焉面色更冷,似笑非笑说:「怎麽?不方便?这般遮遮掩掩,倒令人疑心了。司天监一个三品官遇上一品大员称病不下车致意可以,却不能阻挠我尽职责!要是司天监真的身子不便,由我登车查看他也成!倘若如此还不以真容见我,就是对我不敬,依陈国律令我能迳自对他处以鞭刑!」
语毕,楚子焉快步下阶,挥手大喝:「掀开帷帽,本将军要查可疑人等!」
少监不敢相信楚子焉竟然如此蛮横,不由得抿了抿唇。但下一瞬他的唇角却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跟在楚子焉身後下了阶梯。
司天台的人纷纷掀了帷帽,露出年轻俊秀的面孔,与这些镇守边关的糙汉子相比,真是云泥之别。
楚子焉越看眉头拧得越深,信步走到车前,朗声喝道:「听闻司天监微恙,本将军特来慰问!」
话音方落,他长指前伸挑起厢帘欲登上马车。
才掀开竹帘,马车内药香四溢,面容憔悴的司天监吃惊地望着楚子焉,脸色难看,蠕动唇瓣似是想说什麽。
「楚将军,查验身分後,便可放行了吧?」
不待司天监说话,少监抓住楚子焉的臂膀,楚子焉倏然反手凌厉地擒住少监的五指!
少监反应也快,随即旋身翻了一圈,一擒一退,倒成了五指交握。两人右拳出击,交错打出,拳拳狠戾,忽张忽收,指尖变幻莫测,两人直攻彼此面门,一路往下擒纵各要命穴道!双人交缠宛若对舞,但每一互击过招都饱含杀伤力。每一拳一掌力道十足,带起强风阵阵盘旋两人周身,眨眼间便是过招十数式。
外人看来两人对阵招数漂亮华丽,懂拳的人却看得心惊胆跳。他两人对招似舞,却是招招致命!只是势均力敌,见招拆招,得以化解!
「文官?」
楚子焉轻笑,抓紧申兰君五指,暗自惊艳区区一名少监身手俊逸了得。
「你叫什麽名字,报上名来!」他蓦地大喝,不断变换指法往前击出。
少监听他问话,微微一笑,忽而翻身一跃,拉开两人距离。
然而,两人仍旧五指相扣,楚子焉使劲想将他扯回来跟前,少监却趁着时机挑开斗篷上系绳,反手扔出斗篷,朝楚子焉砸来!
「司天台通玄院监侯──申兰君。」
楚子焉没想到申兰君连少监都不是,仅是区区一名监侯,在他抓紧斗篷当下,申兰君已经收拳,轻点足尖荡开数丈远。
关中风起,吹得申兰君衣摆猎猎作响,他纵身上马,回眸笑道:「楚将军,且记好我的姓名了,回程可别又要我自报姓名啊。查验身分结束,我等可出关了吗?」
楚子焉挑眉勾唇,似笑非笑,抬手便把斗篷往他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