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微微暖风的夏日夜里,将白天的艳阳所带给的炙热一丝一丝的抽离。乔伊喜欢走在这样有风的夏日夜里,彷佛风也能够将心中的烦闷一丝一丝的抽离。
正好今夜有风,也正好今夜够烦闷,乔伊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决定由公司走回饭店。在商业中心密集的地方,过了九点後,路上的车子少了许多,街上的路人也零零星星的。身上的白色的套装在夜里显得格外亮眼。
车里的严城虽仅是匆匆一瞥,也能够立刻认出这个在他记忆里好几年的容貌,他不暇思索的就立刻将车子调头回到原点,找寻她的身影,不管这个女人否认自己是尹伶伶,他还是想靠近她。街上的人很少,很快的就找到她了,他急迫的将车子停下,下车对着已慢慢走远的崔乔伊喊道:「等一下。」
乔伊不懂自己为何对这陌生的声音反应如此大,胸口像是被电流窜过一般,她透过侧身的玻璃橱窗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是他,严城,因为她的到来,他可知道自己背地里面临的危险有多少?因为她的任务,他可知道从她回来开始,她的所作所为,都将让他们俩变成对立的两方。如今该拿他这声温柔的呼唤如何是好,她宁可他把自己当作是陌生人。停顿了一会儿的乔伊,还是转过身去。
路灯昏黄的光线将她的线条衬托的格外柔和,这样的她让严城回想起毕业晚会上的她,灯光下的她令他心跳不自觉的加速。这一刻严城只有一个想法,将她拥入怀中,再也不让她逃走。
她看着他,而他也看着她。
严城的视线像是要看穿她一般,她不禁怀疑在洛杉矶遗失的那段记忆中是不是已经让他知道自己就是尹伶伶了。
「尹伶伶。」严城低哑的声音像一杯浓烈的酒,令乔伊失神的看着他。
严城原本伸出的双手,在碰到乔伊的手臂前,停顿了一下,又收了回来,害怕自己的莽撞会吓到眼前的人。
乔伊仔细的判断严城脸上的每一丝表情,想藉由他传递的讯息来判断,他只是怀疑自己是尹伶伶,还是肯定她就是。不过按照他的神情来看,应该是前者,仅是怀疑而已。
「你是…?洛杉矶、慈善晚会?」乔伊用疑惑掩饰着刚才的失神。
严城眼中因为她的疑惑蒙上了一层失落。
「对,是我,严城。」
「喔,严先生,你记错了,我是崔乔伊。」乔伊嫣然一笑。
「不好意思,我…。」她的笑容很美,美得令严城陷入迷网,他灼热的视线一刻也不想从她身上移开。
乔伊见他不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猛瞧,她轻咳了一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去哪?」严城似发现自己问得很失礼,抓了抓头发,尴尬的解释:「我是指…,是指我有开车,可以顺道载你一程。」严城不知道为何在她面前,会像个青涩的小子。
「我要回饭店,其实离这里不远,我可以自己走回去的。」
「饭店?这附近没有饭店,离这里最近的饭店就属丽容饭店,走过去也要半个多小时,我刚好顺路,载你一程。」严城不想像上次那样放她走。
「这样太麻烦你了,我其实也可以自己搭车回去的。」乔伊知道他一点也不顺路,如果他是要回尹家大宅的话,可说是完全不同方向。若是回他自己的公寓也是不顺,一个往西,一个往北,严城可是为了自己,怎样都顺路了。
「就让我送你一程吧!」
「没想到严先生是这麽热情的人。」
「通常大家对我的评语都是高冷。」严城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头一倾示意要她上车。
乔伊跟自己说就再放纵自己一次就好,迎着他的视线往车里坐,这时的她靠严城好近,都能感觉得到严城的气呼在自己的颈边,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轻轻微颤。
一阵女人的馨香灌进严城的鼻中,他低头看着乔伊的头顶,嘴角悄悄的勾起若隐若现的笑容。
严城的车里充满了他男性的气息,这让乔伊勾起了很多年的回忆,在他房里两人拥吻的画面一一浮上心头,这麽多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就不再记得那甜中带涩的回忆了。
「你住在饭店是没打算久留吗?」刚上车的严城打断了乔伊的思緖。
「或许是。」
她生疏的回答,让严城发觉自己似乎又错把她当成尹伶伶了,他轻咳一声,专注的看着车外的路况。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留多久,等完成公司指派的任务我就会离开。我想应该不会停留很久。」乔伊的语气中带着洒脱。
「在A市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打给我,我上次给你的名片还留着吗?」严城不喜欢她的洒脱,他记忆中的尹伶伶是需要好好呵护的女孩。
「嗯。」严城宠溺的语气,让她心口滑过一丝丝的暖流,即刻又想到那张被丢进垃圾桶的名片,轻轻的咬了咬嘴唇,尴尬的笑道:「不过,我好像不小心把你的名片搞丢了。」
严城转过头看了一眼乔伊那撒娇般甜甜的笑容,心跳突然漏跳了一拍,他不自然的转过头装作专心的开车,耳朵不自然的红泄漏了他的情緖。
乔伊她拿出手机,在里头输入了几个字,才又道:「告诉我吧。」
「什麽?」
「手机号码。」
严城报了一串数字,没多久放在胸口的手机响了一声,又停了下来。那震动的酥麻感,像是藤蔓般蔓延在他的心窝。
「那是我的手机号码,我如果打给你,别拒接啊。」
「好。」严城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会败在这副容貌之下,她们两个人是非常不一样的女人,但不知怎麽地,面对她们,自己的心就像是无法控制般疯狂的跳跃着。不论是羞怯的尹伶伶,还是开朗外放的崔乔伊,他都无法拒绝。
严城的车开的很慢很慢,他不想这麽快就与她分开,只可惜丽容饭店距离并不远,谈话间已经到了饭店门口了。
「到了,谢谢你。」
「你难得来A市,找个时间我带你去吃A市道地的美食。」严城不知是因为很少这麽主动的邀约女孩子,还是因为面对的是她,表情略显得害羞,千年不变的冰山脸,现在就像是火山一般。
乔伊大方的回应他:「好,我回头看一下时间,再跟你联络。」
「好。」
「再见。」乔伊下车前轻轻的说道。
「再见。」严城的低吟也轻轻的传到乔伊的耳里。
她走了良久,严城的车还是停在路边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车里似乎还飘散着她的香水味,似乎还回荡着她低喃的道别。
***
欣俪酒店的私人包厢里,傅元胸口衣不蔽体,裸露出结实的胸膛半躺在沙发上,刚呼上几口大麻的他,神智带了点飘移,看着眼前两个穿着裸露的女人划酒拳,身後一桌麻将桌上有四个黑衣男正战得如火如荼,身边也各坐着一个女人,整个包厢混杂着菸酒味及女人的香水味。
严城一进门见到的就是这样糜烂的情况,他随手将西装外套丢在一处,解开衬杉上的扣子後落在到傅元的对坐。其中一个女人主动向前替他倒了一杯酒,捧着酒杯靠在他身边。
「严总,喝酒。」
「嗯。」严城皱着眉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
严城这几年固定会点这个女人的台,只因为有着跟尹伶伶相似的容貌,以往他总是找她来代替尹伶伶,以解相思之苦。但现在才发现,她不仅及不上尹伶伶的清新脱俗,也及不上崔乔伊的魅惑艳丽。
「你是吃了屎吗?都来到这里还板着一张脸。」傅元伸出手揉了揉另一女人的胸,对着严城问。
「对呀!严总,怎麽今天见了伶伶还是闷闷不乐的?」她知道严城喜欢这麽叫自己,所以在他面前总是称自己为伶伶。
「都下去吧,我想静一静。」严城手一挥连带麻将桌上的人也赶出去。
以往她这麽自称时,严城都还不会这麽厌恶,但这次听这个仿冒伊伶伶的女人自称伶伶,却感到如此的不舒服,连他都搞不清楚自己今天是怎麽一回事。
「你这是那招,连我的也赶出去。唉,你,还有你留下。」傅元坐起身随手点了两个女人留下。
「我说都出去。」严城脸一冷,吓得那两个女人快速的离开现场。
「你这几天到底是怎样,一整天面瘫也就算了,找你出来放松一下,你还给我变本加厉。」傅元不悦的抱怨,原本飘飘然的神智,被严城硬生生给抓了回来。
「下次不要再点伶伶的台了。」严城一口饮尽杯里的酒。
「你是那根筋不对?点她都点了好几年了,不是放不下尹伶伶,如今又放得下了?」傅元又再替他将空了的酒杯斟满。
严城沉默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再次饮尽杯里的酒。
傅元见他如此闷,只能够深深叹了一口气。
几度沉默後傅元靠向沙发慵懒的说道:「崔氏集团这个星期动作频频,私下接见了尹氏集团的几个股东,不仅如此还大动作的见了几个影视圈的大老,连百货业界也没放过。」
「见面的内容清楚吗?」严城听了傅元说话的内容,精神一振,双眼散发凌厉的气息。
「厉害之处就在这里了,竟然怎麽也探不到口风,就连见面的对相为何人也保密到家。不过,能够知道的是他们都是跟崔总见面。而我把崔氏集团的资料稍加整理过,能够代表崔氏出任总裁的职位的就三个人,这三个人都是崔.的女人。」
「崔.的女人。」严城低吟的声音充满磁性。
「对,这三个女人分别是崔茵实、崔安琪跟崔乔伊。」傅元加重了崔乔伊三个字的音量。
「两个星期前我在A市跟崔乔伊见过面。」严城双面抵住下巴,思考是崔乔伊的可能性有多少。
「这三个女人,目前也只有崔乔伊有入境中国,应该就是她了。不过如果是她中国珠宝界可能掀起一阵巨浪,三年前她让韩国的阿尔法珠宝公司跟齐非珠宝设计这两间公司破产,四年前新加坡的加益钟表集团也是被她并购的。」傅元原本迷蒙的眼中发出赞叹的光芒。
「没想到她还真有两手。」严城失笑出声。
「珠宝界的都称她为钻石妖姬,这可不是吹捧她,而是惧怕她。经过我用心的推论下来,大致上知道是往她的专业项目珠宝方向进军。如果我推论的没有错,她这次来A市的目标似乎很清楚了,是冲着尹氏来的,这大动作开诚布公的见了几个股东,看来大阿姨准备要遭殃了。」
「那可真是糟糕,我对珠宝这方面可真的不上手。」严城双手一摊笑得淡然。
「你以为你逃得掉?大阿姨这狠厉的角色,真遇上麻烦,吃亏的决对不是她自己,你准备被抓上场当垫背的吧。」傅元毫不掩饰心里的嘲讽的笑了。
「那也得她抓得到我。」
「看来你也留了两手,大阿姨要是知道自己养了一头白眼狼,肯定不会让你看到明天的太阳。」
「哼!」严城眼底尽是不耻,面对长久下来只把自己当复仇工具的人,仁慈是多余的。他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思考了一回才缓缓启口:「那个崔乔伊…跟伶伶…。」
「怎麽?你还觉得她是伶伶?依照这几天观察下来,她是尹伶伶的可能性降低很多。」
「为何这样说?」
「你也知道我们家的伶伶,一副傻不愣邓的傻妞一个,怎麽可能跟一个踪横珠宝界的钻石妖姬相比。你也跟崔乔伊见过面,觉得她会是尹伶伶吗?」
「不,她们是两个非常不一样的女人。」
「所以说你可别想拿崔乔伊跟那女人做同样的事。」傅元慵懒的伸出手指了指门口,意指刚才被赶出去的女人。「崔乔伊你惹不起。」
「不试试怎麽知道惹不惹得起。」严城点起香菸将自己沉浸在袅袅白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