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苡瑄。」
温柔的声音落在耳边，头顶上的力量忽然消失，一阵温暖随即覆盖住她的脸颊，明明触碰到她受伤的地方，但此刻她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像是被温热覆盖过去了一样，但是她现在分不清这样的温度是来自於他的掌心还是自己的体温。
她愣愣抬头看他，眼里的他依旧模糊不已。
他歛下眼，用拇指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随後抬眸看她，「我保证我一定会尊重你的想法。我不会去报警，也不会去找欺负你的人算帐，只要你愿意告诉我发生什麽事就好了。」
整个胸口顿时发烫了起来，这股炙热像是蔓延到了喉咙，她整个喉咙间顿时变得乾涩。她低下头，用力点头，然後呐呐说出郑咏洵司法特考落榜的事。
这个答案出乎苏子睿的意料之外，他整个人傻眼，不能接受这个答案，「落榜就打你出气？这理由会不会太夸张？」
要不是刚才答应她不会去找欺负她的人算帐，不然他现在真的很想直接冲去找她男朋友。
「也……也不完全是因为这样，应该说这只是导火线而已。我们这一年来已经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问题，我们的关系越来越糟，再加上咏洵在读书考试这方面不曾失败过，他也很认真在准备这次考试，落榜对他来说打击一定很大，所以在这个关系已经很糟糕的情况下，落榜这件事才让咏洵变得更……」她顿了一下，忽然想起郑咏洵硬上她的事，胸口顿时传来了一阵刺痛，双手不自觉颤抖了起来，她用力压住手指，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继续说下去，「没……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争吵之後发生的噩梦她实在说不出口，就算是男朋友，但被强迫的记忆还是她心底留下了阴影。她觉得即使将来有机会和郑咏洵和好，但她这辈子大概没办法在泰然自若地面对他了。
不过，她现在只要想到郑咏洵就会害怕不安，和好如初这种事的机率根本是零吧。
「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动手打你吧？」苏子睿还是无法理解，不能理解她为什麽能说得这麽理所当然。难道只要受到打击，不能控制情绪或是伤害别人就是情有可原的事了吗？
「我真的听不下去了。你直接跟他分手，这种人不值得继续跟他走下去。」他直接了当地说。
虽然刚才说了会尊重她的想法，但他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情绪带出来。
她是笨蛋吗？这种因为考试落榜就崩溃打人的男人到底为什麽会让她有包庇的念头？如果都这样了他还尊重她的想法，那他就是比她还要笨的笨蛋了。
「我……」
见她一脸犹豫，他突然觉得很恼火，刚刚温柔答应她的事全都抛到脑後，他开始数落郑咏洵的不是，「之前你感冒生病的时候也是，我不知道他後来是因为什麽事情离开，但你都发高烧了，他怎麽可以把你一个人丢在房里？而且连门都没有帮你锁好。」
他不知道郭苡瑄是怎麽看待这件事，但对他而言，这样的疏忽很严重。
「那是──」
她一副就是想替郑咏洵解释的表情，他烦躁打断她的话，问：「苡瑄，你是真的看不见他对你做的这些事吗？还是只是假装没看到？」
「我……」她欲言又止。
她能理解苏子睿的说法。如果是今天之前的她，多少或许是因为这样不甘心的心情，除了放不下初恋的心动，还有因为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为郑咏洵付出的真心被践踏一地、被嫌弃。可是，此时的她就只是单纯的害怕，害怕说出真心话之後会让自己遭受到更多的伤害。
她对郑咏洵已经没有像以前谈恋爱时的那种感情了。
她在还没跟郑咏洵分手的情况下就对苏子睿动了心。
这种话怎麽能轻易说出口？
怕被郑咏洵打的不安再加上自己先变心的心虚，就是这些蒙蔽了她的双眼，她始终跨越不了心中的那道门槛。
「我……我会再跟他沟通的……」
「真受不了你，你又来了。」苏子睿叹了一口气，但他对她也没辙，不想再继续这个让人烦躁的话题，「算了，随便你吧。」
就算继续争论下去也只会让他越来越焦躁，他无法改变她不知道在固执什麽的想法，但也不能接受她的想法，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多注意她的状况而已。
「你还有哪里受伤吗？我顺便帮你处理。」
「没、没关系，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她按住衣服乾笑，「有些地方不太方便。」
「嗯，我知道了，这些我就先留在这里了。」他点头，毕竟男女有别，他也不想让她尴尬。
她说了一声谢谢，短短两个字仍听得出来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明明是跟他道谢，但却让他有种失落的感觉。
他忽然想起了十七岁那年她向他坦承自己听见王宇谦说的那些话时的事。
「我知道他都只是在利用我而已，那天你也在场吧？你们去器材室借球的那节体育课。」
「嗯，我在外面，没想到吧。」
「听到那些话其实也不是什麽坏事啦，这样我才会知道原来我在他心目中是这麽随便的人。」
那时候的他没察觉到她的异样，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帮到她，这件事一直放在他的心上。可是，现在他明明就知道了她的遭遇，却还是一样帮不上她的忙。
思绪至此，心里的失落感更加强烈。
「那个……子睿，刚刚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拉回他的思绪，他回过神，莫名其妙地问：「对不起什麽？你做错什麽事了吗？」
「我……」她捏了捏手指，「我刚刚不是故意要提你前女友的事的。」
怎麽老是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无奈看她，扯了一下嘴角，「没关系，反正我们已经扯平了。」
「扯平？什麽时候？」
「就这个啊。」他轻指着她的伤口，「抱歉，我刚刚不应该故意那麽用力的。」
她怔住。当她回过神时，胸口已经被温暖包覆在其中，果然动心之後就很容易因为一些小动作泛起心上的涟漪，她再也忍不住藏在心底的心动，她伸手抱住他。
他吓了一跳，没有推开她，只是问：「怎麽了？」
她没有抬头，抓着他的袖子，闷闷地说：「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他低应了一声，看着靠在胸膛前的她，心跳规律跳动着，他迟疑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後脑勺，这瞬间他能感受到她更加贴近，然而心跳频率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突然有点搞不清楚自己了，之前明明只要她对他笑，他的心跳就会加快，可是现在她这样抱着他，他的心情竟意外平静，除了心疼之外，他好像找不到应该会出现的心动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