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橘子 — 橘子04

正文 橘子 — 橘子04

橘子04

「对,你打人很痛。」周哲勳揉着脸颊,认同围事这个说法。

「你可以试着把自己医好。」庄启凡没好气地回应。

医生,异性恋,主流顶端的角色,让他怎麽看都来气。

「围事主要的工作是什麽呀?」而周哲勳没有理会他的嘲讽,或许是他根本没有发现他话中的恶意,自顾自地问下去。

「聊天,收钱。」

「那不是会计吗?」

「我不是围事,事实上,我的工作很难定义。」庄启凡有些受不了了。他的迟钝让他自以为的嘲讽像个笑点。

「那是什麽?」

庄启凡的手机响的正是时候。

「我要回去上班了。」他呼出一口气,算是替自己解围。

周哲勳一言不发,看着庄启凡把手中的啤酒乾喝,捏扁瓶子,丢进塑胶袋中。

「如果你还要拼图再打给我。」他说,站起身准备离开。

如果你不想跟我拚了记得把一半的钱还我。庄启凡忍痛割爱,但连那一半的钱都不敢开口要。

周哲勳拽住他,在庄启凡以为自己必须和那些小朋友告别时。

「不说就别想走。」

庄启凡连吐槽都懒得了。他转头,看着周哲勳,想把人生中遇到最蠢的医生的脸牢牢记在脑袋里。

「我是黑道。」

他换过很多种讲法,但直到最近他才明白,无论什麽称呼都不会改变自己正在做的事。

就算今天他的职称变成了总统,他还是得天天去酒店打架。所以为了让自己开心,不如天天叫自己总统……不过现在总统已经不是那麽受尊敬的职业了。

或许医生是个不错的选择。庄启凡笑了。

「掰。」他说,把安静思考的空间留给了周哲勳。

其实只是因为上班要迟到了。

还有,他不擅长面对悲伤的眼神。尽管他从不认为自己的人生悲伤。

「你今天怎麽那麽晚到?」

「去喝酒。」

「为什麽?失恋吗?」柜台妹妹半个身体都探了出来,一脸好奇。

「问这个问题时应该要用悲伤的表情,不可以幸灾乐祸。」庄启凡没好气地弹了弹她的额头。

「所以是真的罗?」但柜台妹妹看起来更开心了。

「不是。」他否认,却想不到适合的词形容他跟周哲勳的见面。

「就是跟朋友喝酒而已。」

只是被吻了,还被逼着出柜。

「干嘛不来店里喝?自己做自己业绩啊。」

「他不知道我在这里上班,而且地点是他选的。」他倒是没有想到这点。

「是喜欢的人吧?你那麽少喝,竟然会答应。」

「不是,是高知识分子,被我骗着去喝酒的。」庄启凡笑,「我骗他说我是警察,他才愿意跟我出门,哈哈。」

「被大哥听到你就完了。」柜台妹妹吐舌,对高知识分子憧憬又嫌恶。

「改天介绍给你认识啦,帮我保密。」庄启凡拍了拍她的肩,「我走了,不然就真的完了。」

「介绍你马子给我干嘛啦?我要好男人!」妹妹的声音远了,但庄启凡还是能听见她想要脱离这里的渴望。对平凡的向往。

庄启凡走进柜台交代的包厢。

「凡哥,迟到罚三杯。」门打开,酒气扑上前,有人拿着酒杯走到他身边。他被拉到沙发上,中间偏左的位置。

他身边是陈兴,陈兴身边是他不认识的男人。

「哥,我来晚了。」他轻声打了招呼,接过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酒。他没有喝,等着陈兴开口。

「嗯,喝。」

「喔喔喔喔喔罚三杯啦!」四周爆起一阵欢呼,都往他的方向挤,想多塞几杯酒过来。

「为什麽大家那麽爽?」当庄启凡开始喝,豪迈地把威士忌当麦茶时,他听见陌生男人的问题。他在问陈兴。

「因为他不喜欢喝。」陈兴回答。

「坐在这里可是不想喝?」然後男人笑了,看不起庄启凡的笑,「酒量差就不要进来混嘛。」

庄启凡觉得自己被当成死人了。

「我酒量没有不好。」他出了声,证明自己还有生命气息。

「那只罚三杯怎麽够呢?凡哥会觉得大家不够热情吧?」他凑上前,在庄启凡眼里看来,就是往陈兴怀里挪近一点。

他不明白这是示威还是想调戏大哥。

「不如罚这瓶如何?」他问,拿起桌上的威士忌。里头满满的,甚至还没开封。

「业绩要算我的。」庄启凡看着瓶上标示的容量,觉得自己今晚应该会频频跑厕所。

他接过酒的同时,四周沉默了片刻,随即爆出比前一刻更大的欢呼声。

「好久没看凡哥喝酒了。」庄启凡听见小陆说,他的声音夹杂在众人中显得渺小。至少还有一个人肯替他说话。

但那个人不是陈兴,他还是得与这瓶威士忌决斗。

「喝吧。」最後一点挣扎也在陈兴淡然的目光下消失了。

他转过来,看着他,叫他把整瓶酒喝完。

为了那个庄启凡不知道名字的男人。

「好哇。」而他也只能笑笑。

他喝得很慢,却没有停过。歌一首首的换,他一口口的喝。

喝下了三分之二,庄启凡开始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很重,像有只大象在那里跑步。一下一下,不快不慢,但让他心烦。

别人是趁着醉意上心头,他是趁着心悸上心头。

「哥,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庄启凡问陈兴,在那男人上前唱歌时。

「我没有介绍他给大家。」

陈兴说,眼还盯着在台前活跃的男人。

「为什麽?」庄启凡愣了愣,觉得自己没有那麽廉价了。至少叫他喝酒的是被大哥捧在掌心宠的人。

「他是卧底。」

下一秒庄启凡的酒喷了,「你、我好吧……我不知道该说什麽?」

陈兴冷笑一声,「他把黑道都当垃圾看,怎麽可能演得好?还以为这样能骗我跟他搞上。」

庄启凡没有回话,他喝着酒,想用那麦色的液体把陈兴的眼神挡住。

奈何他在这个人面前向来都像是赤裸的。

他知道陈兴接下来说的话,他绝对不想听。

「小凡,你跟他简直一模一样。」

但他逃不开。

「庄启凡,你怎麽把自己搞得这麽像卧底?要不是你爸,我都以为你是条子派来的了。」陈兴这麽问过他。

年轻气盛,他那时似乎打了陈兴一拳。

而现在,他却已经可以笑着,跟他说,「是呀,要不要派我去条子那里卧底?」

「你醉了。」反倒是陈兴不高兴了,想把他丢出包厢外。

「那我要回去了吗?」庄启凡看了看手机,六点,两个小时他只喝了大半罐威士忌,什麽正事也没有做。

「我送你。」陈兴站起,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的酒还没喝完。」庄启凡连忙制止他。开玩笑,他才不想立刻变成卧底小子的靶心。

陈兴生气了。他没应声,又坐了下来。只是这一次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了,刚好足够一个人坐在他们中间,而卧底恰巧回来,补上空位。

「凡哥要走啦?」他问,嘲讽的眼神盯着威士忌。

「差不多了。」庄启凡无所谓的笑笑,在他眼前把最後一口酒喝下。

「不送。」但他显然没有听见陈兴的话,或者他听见了,所以把庄启凡视为头号敌人。

现在的小孩子,真难懂。

「嗯,哥,我走了。」他向陈兴点了点头。

「回去打给我,有事要跟你交代。」

庄启凡感觉自己不太好。坐在他身边看他喝了两个小时的酒,特别挑他要离开的时候让卧底盯上自己。这是大哥深厚的爱吗?

看了看难懂的大哥和卧底,庄启凡想不出个所以然。

「好。」领人薪水也只能答应了。

「凡哥慢走。」离开时,他听见零零散散的道别声。

最後是小陆的,他几乎是挡在门口,把庄启凡拦下来。

「凡哥,兴哥不送你吗?」

「不送。」他是清醒的,没有任何醉意,所以无法趁着醉意渲染出一点酸涩的感觉。他能说的只有实话。

呜呜有人看到这里吗?觉得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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