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所有人窃窃私语，考试监官乾咳了几声，「禁声！」
只能说秦毓瑭也高估了十七的脑袋，十七噘着嘴，呆愣了一会儿，直到所有人开始毛笔沾墨，在宣纸上书写，她仍站在原地未动。
这可让向来临危不乱的秦国公世子秦毓瑭不禁眯起眼，心里私嘱着是否出的不够简单。
「十七怎麽没动作呢？」眼看线香渐渐燃上，傅苛抿抿唇。
「会不会是不会呀？」骆王看了几眼秦毓瑭，担忧的问。
直到线香终於燃到一半的长度，十七终於提起笔，轻沾了一下黑墨，低头疾笔起来。
秦毓瑭嘴角翘起，很快又敛起，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一个时辰就在大家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中飞快而逝，〝碰〞〝碰〞〝碰〞大鼓敲响三声震耳欲聋，所有人也立刻停笔。
考卷收去，只见十七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写的如何。
第一试结束後，隔天早上才会宣布入取第二试的名单，秦毓瑭、傅苛与骆王三人下了楼，十七站在秦国公府的马车边，垂头脚尖踢着地上石子。
傅苛现在住在秦国公府，自然也一同搭马车回去，故转头向骆王道别。
「小苛如今住在国公府上，那可好了，我也找你们也只要上国公府找就行了。」骆王语气中有些羡慕，「可不像我住在自己冷清清的骆王府，往後我若常去国公府找你们，你们可不许拒绝。」
「怎麽会拒绝……咳！小瑭你说对吧？」傅苛答得极快，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差点都忘了，国公府是秦毓瑭的家，主人都没答应呢。
「那是自然。」秦毓瑭答，随後便先袍上了马车，「上车吧。」
这句那是自然……是同意吧？
傅苛与骆王对看了一眼，骆王淡淡一笑，「小苛你也快上马车吧，别让小瑭等久了。」
直到秦国公府马车渐渐驶远，骆王仍站在原地注视着。
「殿下，当心着凉。」贴身侍卫替他搭上一件厚毛披风。
「回吧。」
马车上十七正襟危坐在角落，一副谁也别跟我说话的表情，秦毓瑭挑眉，乾脆闭上眼假寐。
傅苛忍不住好奇，「十七，题目是农趣，很好发挥吧。」
十七眨眨眼，重重点了头。
「那……你写了什麽？」
十七眼神飘移了一下，偷偷瞧了一眼秦毓瑭，见自家主子毫无动静，似乎没有在听她与傅苛的对话，小松了口气，靠过去傅苛身旁，小声得意说：「我把主子所有菜蔬的名字都写上了。」
菜蔬名字？
傅苛一愣，想起秦毓瑭那满园子的蔬菜们，不确定的问：「你是说那个什麽采卷儿，还是什麽宝丽……吗？」
「哎呀！傅公子你记性不好！宝丽昨天已经被你吃下肚了！」十七提醒。
「喔！原来昨天我吃的是宝丽……」傅苛自己也懵了，顺着十七的话，恍然大悟。
秦毓瑭一字不漏的将他们俩虎头蛇尾的对话给听到了，怕自己偷笑出声被听见，因此故意佯装嫌他们吵，别过头用扇子盖住自己的脸。
隔日下起了蒙蒙小雨，首关入取的人才能在午後进行第二试，十七一早等在门口，翘首着来报讯的小差。
「下着雨，不如进来等。」秦毓瑭神色慵懒，半眯着眼，丰神俊雅。
他身上套着一件石英色的锦缎常袍，腰间上有一朵银线缝绣的大朵玫瑰典雅贵气，脚上蹬着暗红长靴，侧身倚在红柱旁，与十七紧张等待报讯的模样大相迳庭。
「主子，要是漏了我们这儿没报，怎麽办？」十七搓着手指，感到不安。
很显然十七经常忘记自己到底住在什麽样的地方，自家主子又是什麽样身分的
人。
「参他一本呗。」秦毓瑭打了一个呵欠，再睁开眼，就看见十七像风一样淋雨奔跑出去，「十七！」
「哎哎哎哎！」十七飞扑熊抱住路过送讯的小童。
所幸还只是下着蒙雨，地上尚未积成水洼，否则非成泥巴落汤鸡不可了。
「十七姑娘！正好要找你呢！」被抱住的小童滚了一身灰，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道。
十七吞了一口口水，「武举文采试......」
小童交了一张纸卷到他手上，「恭喜十七姑娘，首关入取！」
首关入取！
十七火速打开手中的纸卷，正大大用红笔写着〝合格〞二字。
「哈！」
十七放开小童，闪电一般往回跑国公府内，被门槛给绊了一下，滚到了湿滑的鹅软石路上。
正好滚到了秦毓瑭脚前。
「主子！我入取了！」十七欣喜若狂，抬起头大大的笑颜如夏日灿阳，霎时晒得人头昏眼花。
「喔？」秦毓瑭一手撑着纸伞，一手接过十七手中的纸卷，搭配自己浑厚的嗓音，吟念出声：「蜡雪寒梅遇公子，采卷丽丽桃仙儿，小路漫漫采红茄，露珠未尽湮无水。」
诗尾处被评了个：贴近生活，符合题目，好诗好诗！
采卷儿、丽丽儿、桃仙儿、小路、漫漫、红茄，都是秦毓瑭帮菜蔬取的名字。
「写得挺不错的。」
得了主子夸奖的十七觉得非常兴奋，尽管今天是个阴雨绵绵之日，不过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就跟大晴天一样！
「那是主子教的好。」她狗腿的说。
秦毓瑭弯着嘴角，低下腰凑过头与十七对视，「出去可别说你的教书先生是爷，可会毁了爷的一世英名。」
「嗯？」
精致立体的五官就在自己眼前，十七几乎连秦毓瑭容颜上的细毛都能看见，皮肤细腻光滑，眼睑下因笑起来而凸起的狭长卧蚕格外让人觉得性感。
十七看得入神，秦毓瑭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好了，地上凉，快起身吧。」他将伞撑到两人中间。
秦国公府的唯一嫡子容貌俊美，气宇非凡，且未有妻妾，是全京城闺阁女子们的梦想夫婿人选。
就连茶楼说书人提起秦世子，都是恨不得说上三天三夜来比喻秦世子的外貌与才能。
十七知道的。
「噶！」
她忽然打了嗝，然後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是大鼓一样，一蹦一蹦的，像是要跳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