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事万物,都有牵连。
一护看过那个有名的六度分离理论,即在人际交往的脉络中,任意两个陌生人都可以通过「亲友的亲友」建立联系,这中间最多只要通过五个人就能达到目的。
而这个理论在商业联系网络结构,食物链结构,甚至人类的脑神经元结构中同样适用。
所以,秘密和秘密之间虽然乍看似乎没有关联,但只要通过另一个秘密,或许就是有关联的了。
掌握这个能将全部秘密串联起来的秘密的人,是谁呢?
一护想,应该是教堂中附在流浪汉身上的亡灵法师,教会的前圣子,大药剂师的养子。
女巫的那些镇静药剂和魔化药剂的配方,或许就是来自他手中的大药剂师之书,因为大药剂师之书可谓无所不包,害人的救人的药剂都收录在内。
圣女既然跟他联手,自然两人拥有共通的目标。
浦原跟他是曾经的师兄弟。
白哉的父亲是他的好朋友,白哉的母亲曾经用性命救过他,因着这份来关系,哪怕白哉在上一回合站在教会这边,他也没有对白哉下死手,最後等於是放弃了那次策划已久的行动。
他知晓教会和首席大法师最龌蹉的交易。
他曾直接面对过瘟疫之主。
在大部分秘密已经明撩的现在,还剩下的疑点是什麽呢?
——应该是,教会为什麽设计了那一场针对狼人之王的围捕。
不是说教会对於狼人之王的围捕就非正义,但牺牲实在有点过大了,相比目标而言并不合算。
如果他们是正义的可以为了保护平民而不惜牺牲的组织倒也罢了,但事实表明并不是。
那就显得可疑。
毕竟在那之前,狼人之王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了,有了圣女的陪伴,他已经不会在月圆之夜发狂,就并不会传染他人,可以说已经相对无害——为什麽教会要牺牲这麽多,不惜做利用圣骑士怀孕的妻子作为诱饵这麽招仇恨的方式,来围捕他?
甚至当年苍纯作为驻守这处教堂的牧师,都被瞒在鼓里,以至於妻子死亡,儿子被咬成为狼人。
而圣子,之前的几年是似乎也没有搞事,直到那次事件之後。
这个秘密很重要,而圣子,女巫,圣女都是知情者。
浦原版一护想了想,晃晃荡荡出了门。
少年大概是刚吃过早餐,正要出门上工。
清晨的眼光洁净而明亮,将他青春饱满的气息映照得毫无瑕疵。
可我现在是个大叔了。
大叔对美少年示爱感觉会被当成变态啊……一护心酸地想道。
「小白哉!」
他模范着平日里浦原吊儿郎当的口吻,叫住了白哉,在少年闻声转过身来时说道,「有时间吗?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你商量。」
少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那是并不陌生,却跟之前很多次不一样的眼神。
一护突然就福至心灵。
白哉……他其实这麽聪明,自己又一直抱着反正三天後就会时光回溯的想法,所以并不在意ooc,他或许猜到,或许没猜到,但是不是,下意识就把自己当成了跟原主不同的人了呢?
狼人白哉,是不会去吻心里有圣骑士的小女巫的。
一护不由得欢喜起来,看着少年的眼光也添加了一份热切的情愫。
少年愣了一下。
「好。」
他简短地回应,将手上的东西放了回去,「去你那里吗?」
「嗯。」
两人就并肩向浦原的药剂店走去。
路上一护东拉西扯,不是「今天天气很好呐」,就是「你看这野花开得多好」,一边偷眼觑着白哉的反应。
这个回合之後,无论成功失败,自己跟白哉,都再也见不到了。
良心起见,是不撩拨他最好。
反正都是大叔了嘛,而且是不着调的那种,再怎麽看出来不是一个人,白哉也不会对大叔有什麽想法啊……
之前的小女巫,小红帽,圣骑士,小法师,颜值都很高,而且年纪相当。
结果最後一个回合,能够让白哉保留记忆的回合,居然是个大叔!
一护:沧桑点烟。
莫非是上天也觉得我不该在这个世界谈恋爱?
胡思乱想加东拉西扯,他们进了太阳高高了还没开门营业的药剂店。
「坐吧。」
一护给他倒了一杯水。
「找我什麽事?」
少年喝了一口,原本就颜色明艳的唇被染湿了,在他黑白分明的容色映衬下便愈发明润惹眼。
只是注意到他看的地方,少年神色微冷,将杯子放了下来。
看吧看吧,用大叔脸就是不行!
一护有点沮丧,又是意料之中,终於放下了那一点旖旎——最後的机会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正色开口,「我想见一个人,不过他大概不会愿意见我。」
「谁?」
「传说中居住在森林深处的亡灵法师。」
「你要见他,为什麽找我?」
少年诧异地道。
「他应该是跟你有过接触的,对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戒心挺强,也对,一护叹了口气,「我可以教你神圣药剂的配制方法,只要有小红帽的净化之血,你就可以在月圆之夜保持理并且不会变身了——虽然这不能改变你依然是个狼人的事实。」
少年神色微动,但还是皱眉,「他的确来见过我,但我没有去找过他,并不知道他的住所。」
「那么女巫的所在呢?你知道吗?」
「这个知道。」
「那麽能否先拜托你帮忙,让我跟女巫聊一聊?」
少年几分奇异地问道,「见过女巫你就能见到亡灵法师了?」
黑崎·浦原版·一护笑而不语。
「你只说能不能做到,达成我们之间的交易就行了。」
「好,我试试。」
最终,一护在曲折的过程後,终於在第一日的夜晚,见到了黑森林深处的亡灵法师。
「老朋友就住在附近,却这麽多年也没见过年,实在令人唏嘘啊!」
披着长斗篷的亡灵法师前圣子面色平和,「我知道你在这里,不过还是不见面比较好,你这麽费劲来找我,难道还是想要大药剂师之书?」
「如果你愿意给那自然最好不过了,毕竟你也不是药剂师,女巫虽然学了一点里面的药剂,但她明显天分不够,接受老师传承最合适的人依然是我,不是吗?」
男人哂然一笑,「你跟教会走得比较近。」
「那是因为你的老友,现在他不在了,我傻了才会跟教会走得近。」
「是啊,苍纯也……去了很多年了。」
「还有当年痴恋你的法师。」
「她……」
男人沉默了。
他身上的气息,的确是亡灵。
幽暗,沉凝,阴郁,深不可测。
拥有压制之血的,如同太阳神一般的那个青年,早已不复存在了。
「她也死了,虽说是死於狼人之王的口下,但这笔债,应当算到教会头上。」
「你知道她明明并不爱你,却死命追你的原因吗?」
「……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在离开你的囚牢之後,我去调查了一些事。」
一护笑了笑,「很抱歉没有听你的忠告,也因此被追杀得死去活来,不过我因此知道了一些秘密。」
「愿闻其详。」
一护将浦原所知晓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亡灵法师。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的确不会站在那一边。」
亡灵法师摇了摇头,「那我也不瞒你了,你知道吗?在没有办法通过婚姻获得压制之力的前提下,教堂使用了另一个办法来控制瘟疫之主。」
一护诧异了,「那次暴动之後直到现在,瘟疫之主还被压制着吗?」
「不错,那次虽然没有压制住瘟疫之主释放出的诅咒,但瘟疫之主本身并没有能逃脱。」
「是用你说的另一个方法?」
「在距离首都固定的八个方位,教会埋下了八个祭品,刻上法阵,镇压瘟疫之主,就能让那个东西保持正常运作,定期产生灵液。」
他的脸上在昏暗的森林里浮现出说不出的嘲讽,「贪求灵液的人,怎麽可能放弃这麽大的利益?为了获得八个祭品,牺牲多少人都不会在意的。」
「你说的祭品……」
一护浮现出不妙的猜想,「我以为是物品,但难道是……」
「是的,能够克制恶魔的,并不仅仅只有神圣之物,还有黑魔法生物的屍体,比如狼人之王。」
!!!!!!!!
「他就被埋在这个村庄的教堂里。」
最後缺失的一环放入,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当年的一切,就起源於首席大法师的贪慾,而黑魔法暴动之後,即便付出了一城平民和大药剂师的性命的代价,贪慾蔓延到教会高层,不但没有削弱,反而变得愈发旺盛。
为了源源不断获取灵液,失去压制之血的教会就需要八个祭品,其中之一就是在逃的,已经没有危害性的狼人之王。
为此,圣骑士的兄长,狼人之王的女儿,白哉的父母,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无耻者享用着牺牲的人们的血肉,多年来的飨宴狂欢,难道不该付出代价?
「我想要破坏这个阵法,她们想要带回狼人之王的屍首,将之净化然後安葬。」
「等等……那个阵法,难道就能一直这麽起作用吗?」
浦原虽然不是法师,但也见多识广,获得他的见识的一护顿时想到了一个关键,「要压制瘟疫之主,哪怕祭品足够强大,阵法也会不断磨损吧?」
「的确,因此每个月月圆之夜的前夕,黑暗之力即将达到最旺盛的时候,都必须加固或者更换阵法的材料。」
而这是绝大的秘密,连圣骑士和小法师都不知道,显然他们没有被允许参与。
醉醺醺的流浪汉,离开酒馆不远就是教堂,黑暗中巨大的疑似狼人的形体……
一护大致推断出了事情的经过。
喝醉的流浪汉亡灵君,让凑巧遇见了教会更新祭品法阵的场面。
他其实根本看不懂,也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麽东西,但他的确看到黑黝黝的,巨大的狼一般的影子,因此吓得屁滚尿流,当即逃跑了。
但正是因为弄出了动静,他被教会的人发现了,为了灭口,教会嫁祸给村中早有流传的狼人,他们追上去把他敲晕,割几下弄得半死,扔到了森林里。
血液引来了狼群,他被咬得支离破碎,自然死得不能再死,而且死後都糊里糊涂的。
一护眼睛亮晶晶的,「放心,我不会妨碍你们的。」
「那麽这个你带走吧。」
一护接过亡灵法师抛过来的一个手册,笑了,「谢了。告辞。」
他来见亡灵法师并没有带着白哉,而是将他留在了女巫那里,这会儿应该是回去女巫那里接白哉一起回去。
黑森林的路途幽暗而危险。
魔化生物倒是慑於一护携带的驱散药剂并不来打扰,於是这一路都静悄悄的,在暮色深重的时间点,仿佛幽冥和人间静静重叠。
死与生之间徘徊之物正好出来游荡,比如自己,比如,恶魔。
「你来了……」
一护叹息,「其实你根本就不是亡灵法师吧?」
「那只是你跟亡灵这麽认为,我可从未如此说过。」
跟一护签订了契约的这个存在摘下了一直不曾摘下的兜帽,露出了黑夜般的长发中的两只角,没错,他是个恶魔。
微微鞠躬,他优雅而有礼地道,「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灾厄之主。」
「灾厄之主?掌管灾厄的恶魔?」
「不错。」
男人微微一笑,随即有点苦地道,「换个名字,就是倒霉的主……包括我自己。」
「哈?」
「我真的是运气很不好的那种家伙。」恶魔叹息,「虽然也能让别人运气不好,但自己运气坏就很糟心了。」
「你……是不是为了瘟疫之主来的?」
「是这样的,我从头说起吧。」
灾厄之主娓娓道来,告知了一护前因後果。
他的朋友——姑且叫做朋友吧,在很多年前,突然消失了,因此他一直在调查,并且一路找到了当年压制瘟疫之主的圣子,现在的亡灵法师。
然而虽然圣子堕落成了黑暗生物,却依然十分讨厌恶魔。
所以运气不好的他,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恶魔法则的存在,使得恶魔不能随意干涉人间。
没有交易的帮助,他空有一身力量却不能在这个主位面使用出一丁半点,只能徘徊在黑森林里,找寻能从亡灵法师口中探听朋友下落的方式。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惨死的流浪汉的亡灵。
「你的意思是,即使你能调取活人的记忆给我,但这是因为我们有契约在的缘故,而没有契约,你就不能查阅任何活人的记忆?」
「就是这样。」
「所以我跟亡灵订了契约,帮他查清死因,才能召唤来了你,结果运气的问题,招来的你居然是异世界的亡魂,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一护听到这里,也觉得这位恶魔的运气实在是不太好。
「所以你给了我五次机会。」
「毕竟,我也不太相信自己的运气啊!」
恶魔无奈摊手。
「这麽说……」
旁边的亡灵君弱弱地举手,「他成功了?完成了契约?我们都可以复活了?」
一护闻言,也紧张地看着恶魔。
「没有问题,你找到了他的死因,你和他,都可以复活。」
恶魔点点头,「契约胜於一切,我也不能违背。」
一护吁了一口气,唇角浮现出喜悦的笑容。
「那麽,你们要现在就复活吗?」
恶魔问道,「交易既然一方已经完成,另一方就就可以即刻兑现约定的报酬。」
「有什麽问题吗?」
「这个复活,只能仅限於自己的世界。」
一护心一沉。
他是很盼望回到地球的,但是一想到回去之後,就跟白哉隔着不同的世界,而再无相见之日了,他就不由得难过起来。
「你喜欢那个小狼人吧?」
恶魔善解人意地微笑,「我理解,感情是人类最炽热的情感,令生命释放光彩,令灵魂颠倒迷醉,所以如果你想在这个世界复活,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也知道,没有交易的话,我就不能使用我的力量……」
「那……」
「所以,你已经死了吗?」
突兀出现在一护和恶魔的交谈之间的声音,让两人(魔)惊讶地转过了头去。
暮色早已落幕,洁白的月光悄然洒落,少年洁白的皮肤却像是比月光更白,更纯净,静静站在那里,宛若不染纤尘的天使,勾动人深心处的不舍和眷恋。
是白哉!
「你……你都听到了?」
一护结结巴巴。
果然是运气不好的恶魔君啊,在最为关键的时刻,被白哉抓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