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不问我，我想吃什麽？」他从容的走在她身边问。
伊宣拉紧侧背包的袋子，「因为问了也是白问。」
「怎麽说？」
「因为你说的我一定不会做，要不然就是这里根本没有。」
他了然的点点头，那也是。
他又问：「那大厨你想做什麽？」
「咖哩饭。」
他瞥向她一眼，说：「就这样？」
「就这样。」
「他吃过吗？」
「没有。」
他心里忽然无比的舒坦，「那好。」
「不管成品怎麽样，我都会吃完。」
「随便你。」伊宣淡淡应道，在蔬菜堆里挑胡萝卜。季白也不帮忙，就手插口袋静静看她挑。
「听说你拒绝了首席的位置？」
伊宣愣了一秒，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对。」
「为什麽？」季白幽幽道：「因为王昊？」
「不是。」她抽出塑胶袋装挑好的胡萝卜，「那地方不适合我。」
「那为什麽又答应帮忙下个月的公演？」
「因为周宜洁拜托吴老师来说服我，我是看在吴老师的面子上才去的。」
「吴玄？你叫他老师？」季白扬眉。
伊宣停下动作，叹口气，「这只是个尊敬的称呼，吴老师是比我大的前辈，直接指名道姓很没礼貌。」
「哪里没礼貌？我都直接叫。吴玄是不错的小提琴家，你跟他的乐团到偏乡演奏演奏我不反对。但这样就够了吗？」
「什麽叫够？只要能演奏音乐，在哪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他握住她的手腕，让她面向他，「我把你带到纽约，不是想看到你屈就在这种小地方的。」
伊宣的眼神直面他，不躲也不闪。
又来了，又是一样没有一丝涟漪的眼神。
「可以先放手吗？很痛。」
他没放。
「我还得去买鸡肉。」
他才默默放下手。
相对无言。两人一前一後的买菜，菜色不复杂，所以要买的食材也不多。伊宣挑一挑，两个人前後搭车回到社区大楼。季白再自然不过的跟着她走进厨房，把菜放上流理台，「放这就好？」
她淡淡应了声「嗯」，就进厨房磨刀了。
季白不用人招呼，自己在吧台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她磨刀切萝卜，感觉很熟悉。
他们一起在纽约待了八年。
在纽约的公寓里，蓝少齐一把拉开落地窗的大窗帘，正午刺眼的阳光瞬间照亮到处堆满乐谱的房间。季白躺在床上痛苦的眯起眼睛，身上的衬衫随意的扣上几个扣子，因为躺了很久，衬衫有了摺痕。他手臂挡在脸上，人都不看，不满的低吼，「滚。」
「唷，心情不错嘛。」少齐捡起地上的纸张随意翻看，吹了声口哨，「你昨晚是怎麽？灵感大爆发啊，你觉得我拿这些出去开价一首能卖多少钱？」
他抬头，看见某人还赖在床上不肯起床，没好气道：「林季白？我有没有看错，林大少爷现在是在赖床吗？」
他依然是那句话，「滚。」
「你昨晚没睡都在写曲啊。」他一连从地上摞起一大叠，「你行啊，跟女朋友吵架就回来写曲。」
「我们没有吵架。」
「是是是，你们没吵架，你就是一个人在闹别扭而已，哎伊宣太可怜了，为了见你都找到我这来了。」
听见关键字，季白睁开眼睛，「她去找你了？」
少齐随意嗯了一声，「我们还一起去吃饭呢。纽约新开的米其林三星餐厅。欸，你说，明明我跟你差不多帅，家庭背景也差不多，为什麽伊宣不爱上我啊？」
回答他的是一颗猛砸过来的枕头。
蓝少齐笑嘻嘻地接住，换到林季白起身的一个白眼，他迳直走去洗手台洗漱，少齐跟在後头倚在门框上，「我难道说错了，伊宣爱上你那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爱上我就不一样了，我每天都会带她去吃好吃的。」
季白直接甩他一把水，扯过架上的毛巾，走过他面前。
蓝少齐丝毫不以为意，拨过浏海，「所以你到底什麽时候要去见她？你跟我说一下，好歹我能跟伊宣说一下。」
「然後再让你们去吃饭吗？」季白脱下衬衫，冷哼道。
蓝少齐啧啧道，「你看看，心胸狭窄的男人啊。说真的，伊宣也没做错什麽事，这个年纪跟朋友出门看电影有什麽？而且她都说了不是只有单独两个人，是一团人去啊。」
他挑了件黑色衬衫，扣起扣子，「回来的路上就是两个人。」
「我的天，这也不行？欸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个男的，叫什麽来着？John？Alex？」
「你管他是谁。」
「好吧，就那个男的喜欢伊宣好了，伊宣也没喜欢他啊，她连我都看不上了，怎麽可能喜欢那种小鬼？而且啊，你有什麽资格生气？你连电影都没带她去看过。」
「窗户在那里，给你三秒跳下去。」
「哇，好可怕的脸。」蓝少齐故作害怕，又接着提议道：「看电影不行，你们一起去吃个饭也不会怎麽样吧？」
季白停下别袖扣的手，「你忘了有谁跟着我？」
「你妈、不，阿姨要是看见伊宣搞不好会喜欢啊。」
「你觉得有可能吗？」
蓝少齐吐吐舌，他也知道刚刚纯属干话。
他看着他打理好衣着，疑道：「你现在要干嘛？」
「你不是问我什麽时候去见她吗？」
「是啊。」
「现在。」他走出门前回头说道：「现在去见她。」
他到现在都记得，从他的住处走去她家的路径，直走到第二个路口向右转，到第三个岔路再左转，晃进窄到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小巷里，倒数第三栋房子，有一片白色的门。
走进去就能看到一样的场景。
她在厨房切萝卜，一绺长发滑落垂在她胸前。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