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西诺独白：当我第一眼见到奥丽薇娅之时，空气彷佛澄清了，我变成了一头鹿。」
小未奋笔疾书。她突然想到了梦里的那只鹿，想到她的小说还未写完。当然未写完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数学题……
「囡囡1，我给你热了牛奶，你记得要喝哦。」小未的妈妈进了房间，把奶放在她的书桌上，顺便瞟了一眼。
小未来不及将稿子藏起，妈妈的脸逐渐皱成一团。
「囡囡，你不在写作业啊？」
「这个也算是学校的作业……」她小声辩解，「艺术课加分……」
「那这个也是啊？」眼尖的妈妈一把抽出了英语课本里的稿纸，「什麽书生，什麽鹿的，囡囡啊，你还要不要好好学习，考大学啦？」
小未既害怕又心急，担心妈妈一把撕了稿纸，忙不迭道：「妈，我保证不耽误学习的。我这次月考不是还可以麽？」
「什麽还可以！你的成绩就一直在危险边缘。这次数学单科还掉了几名。」妈妈的音调逐渐上升，「我每天精心照顾你，给你补营养，就希望你争气。你就是这麽回报我的吗？」
「妈，对不起…」小未母亲见她一边道歉一边还在关心着稿纸。怒火中烧，三两下毁了稿纸。她看着稿纸如雪花着地，眼泪渐渐涌出。数学一向是她弱项，她不是不努力，小说也是她挤时间写出来的……
「我明天就去跟你们老师说，什麽素质教育？小孩还考不考大学？」小未母犹显不足。
小未「噌」地站了起来，带着哭腔说：「我都已经道歉了，也保证会好好学习了，你为什麽还要撕了我的稿纸？你还说要去找老师。你要是真去了，那我明天一定不去上学！」
「你！」小未母亲的巴掌悬在半空，望着她倔强的模样，忽然泄了火。她慢慢把手放了下来：「记得把牛奶喝了。」
母亲出去了，她抽噎着拾起地上的碎纸片，将它们摞成一堆。
小说没了以後还可以再写，剧本必须要改完。明天还要试演，她要对大家负责，必须振作精神，坚持下去。
第二天，小未妈没有来叫她起床，但餐桌上一如既往地准备了早餐。她巡视了一下家里——妈妈似乎已经去上班了。她三两口喝了黑米粥，灌了一大口咖啡，拿上鸡蛋出门赶68路公交车。
今天早上晨读，老师可能会抽查古诗词的背诵，紧接着第一节课便是英语单词听写。她顶着两只黑眼圈，在公交车上争分夺秒，昨夜母亲的训话却在她脑海里萦绕。
她爱写作，她也想在青春年华的舞台上绽放。
「上帝给聪明於聪明人。」
而她是个怎麽努力都差点的普通人。她有些难过，心里叹了口气，仍低头背起了单词。
「小未听说你要演话剧？」在课间同桌好奇地问她。
小未反应了几秒，点点头。
「可以呀。」她笑着说，「我们知道後都挺意外的呢。你要加油哦。」
「你也是。」小未礼貌道。
下课铃响起，小未和苏苏冲向食堂，飞速吃完後回到了学校操场附近的小花园。小未手心微微发汗，这是她第一次要组织表演，她担心自己的剧本不够好，导致大家不愿意配合，最後不欢而散。或者，他们会不会爽约不来了？指针一秒秒地滑过，小未的心「砰砰」跳。
约莫一刻钟，三个人都来了。小未松了一口气，嘲笑自己多虑。
「来来，我们先把角色定一下。苏苏演薇奥拉，我演奥丽薇娅，剩下，奥西诺，再加个马伏里奥。其他角色我们看情况凑。」她直入主题。
「要不大勇你演奥西诺，王四你演西巴斯辛，马伏里奥就达达你来演。
王四不语，大勇笑着正要同意，达达站出来表示反对。
「我可是达达小王子，怎麽能演一个丑角？不行，大勇你来好了。」
大勇本来倒也不想计较，一听达达把不要的角色给他，顿时不高兴了：「不是，你这人。小未定的人选，你凭什麽说改就改？我不要。」
达达一听，立马转向王四：「要不你来好了。」
王四淡定地推了推黑框眼镜：「你连个数学公式都记不全，西巴斯辛台词你记得住吗？」
达达一时语塞，其实他也搞不清台词量。不过他还要仰仗着王四抄作业，不敢太过放肆。
「好了，这都还没开始呢。只是试演一下。」苏苏忍不住出面干预，「就先这样吧。不行我们再换。」
「苏苏说话，那我自当遵从。」达达一听苏苏发话了，满脸堆笑。
苏苏白了他一眼，而小未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剧本，我打了五份，你们看一下各自的台词。我们就从第一幕起，嗯……奥西诺诉衷肠。所以大勇你先来。」小未手凉凉的，指了指前方。
大勇紧跑两步，清了清嗓子，念道：「音乐啊，你就像爱情……」
一旁的达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看稿还能念错啊！」大勇的脸憋个通红。苏苏不满地捅了达达一下，他强装正经。
之後苏苏上场。大勇一时没戏，百无聊赖地神游着。达达凑近他：「哎，你觉得这个话剧能被选上吗？」
大勇被他嘲笑後，气还没捋顺，扭过脸表示不想搭理他。达达并不在意他的冷淡，继续道：「所以你为啥同意来？」
「你这人，我来不来，关你啥事？」大勇提高了音量，对戏的两人侧目而视，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发作。谁知达达在那「吃吃」地小声笑着：「我来自有目的，你个憨憨。」
「你这人，这麽骂人呢？」大勇暴怒了，上来就要给他一拳。达达灵活地躲过了，他重心不稳，拳头砸到了王四的身上。王四有些错愕，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问道：「哎，你干嘛？」
眼见一场战争即将爆发，苏苏一把抓起达达，喝道：「到你了，把剧本翻到第三页，快上。」
达达踱步上前，看了几秒钟剧本，对着苏苏道：「这是主人令我送还的戒指……」
「我不要，是她自己拿了我这戒指……」
「亲爱的，其实这戒指是我的，代表我对你的……」
「哎呀，你怎麽随便改词！」她不满地跺跺脚。
「哦……」达达故作深沉。
「达达！你是不是来故意捣乱的！」苏苏怒视着达达，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你们效率这麽低，我还要回去刷三角函数题呢，英文单词也要复习，今天听写我错了一个词。」王四慢悠悠地说，「当然，最关键的是我居然被人莫名其妙打了一拳……」
小未半晌没说话。她辛苦了一夜，还被妈妈抓了现行，最後竟然看了一场闹剧。苏苏注意到她脸色不好，担忧地望着她。
「大家先回去吧。实在不行，我们不演就是了。」小未下意识地说道。她有些懊恼——自己就不应该异想天开，搞什麽话剧。
王四没说什麽，放下剧本走了。大勇有些欲言又止，但也跟着王四走了。剩下达达腆着脸，缠着苏苏。
「哎呀，我不是成心的。我保证下次好好演。如果还能演西巴斯辛或者奥西诺的话更好……」苏苏懒得理他，迳直走向小未。
「小未，我们走。」她挽起面色阴郁的小未，朝教室走去。回程的路上，照例会经过篮球场。一群男生正趁着午休，挥洒汗水。有时候罗阳也会打球，所以往日她们俩每每经过，都会张望一下。可今日小未头都懒得抬，茫然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