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候我和叶柔约好了，考试结束後要一起上山看夜景。为此，我趁着空档去考了机车驾照。
有些期待、有些忐忑，彷佛看见了小学时、为了隔天的户外教学兴奋不已的自己。写日记的习惯仍持续着，所有的心情变化，全都有迹可循。
到了约定那天，我特意换上新买的牛仔外套，在傍晚时分按照叶柔给的地址来到她家楼下，那是栋看上去不太起眼的老公寓。
「邱予恒。」顺着声音回头，那抹熟悉的笑容映入眼帘，看着看着，竟出了神。
我并没有刻意向叶柔问起考试那天的事情。该问吗？犹豫了很久，最後还是什麽也没说出口。她看上去和往常没什麽不同，那天那个反常的叶柔，彷佛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嗨。」我轻咳了两声，将安全帽递到她手中，佯装镇定。
「嗨。你只穿这样骑车不冷吗？」
「嗯？哦……还好啦，我比较耐寒。」
她低头摘下脖子上的围巾，走上前，替我围上。我呆呆地看着她的动作，脑子一片空白。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叶柔的脸，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耳根正逐渐发烫。
「走吧。」
「嗯。」
她坐上後座，轻轻拉着我外套的一角，我从後照镜中偷偷观察她的反应，嘴角忍不住上扬。强风袭来，我却完全不感觉冷。
「我是你机车後座的第一位乘客吗？」叶柔将身子微微前倾，好让我能清楚地听见她的声音。
「嗯。」我直盯着前方。她微微一笑，没有继续接话。平时和叶柔之间总隔着一台脚踏车的距离，明明总想着要离她近一些，但如今这种情况，反而令我有些不知所措。
一路上我们并没有过多的交谈，尤其上山後，几乎只能听见引擎催动的声音。山路蜿蜒，过弯时我刻意放慢了速度，瞥了一眼後视镜，却发现叶柔竟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对视了两秒左右，我连忙移开视线。
抵达目的地时，周围还没什麽人，我将机车稍微倾斜，好让她下车时能方便些。
「邱予恒，你不冷吗？」她一边搓着手，一边呵气。
「唔……还好。」才怪。我真後悔自己出门前没多穿几件。打开车厢，我拿出另一件外套递给叶柔。「穿上吧。」
「那你呢？」
「我有这个啊。」我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话一说完，我们都笑了。「走吧，去前面看看。」
「嗯，好啊。」
我们并肩走着，手背不经意地碰触，这让我有些心烦。如果是偶像剧的话，这种时候男主角大概会毫不犹豫地牵起她的手吧？
但，我并不是偶像剧男主角，我没有那份勇气。
「好漂亮。」叶柔停下脚步，望向灯火通明的远方。也许是山上气温太低，她的双颊有些泛红。「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这有什麽好谢的。」我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以前我爸爸也常骑车载着我到处晃。」她坐上一旁的石阶。
我走上前，在她身旁的空位蹲下。
「直到现在，我偶尔还是会突然想起那段回忆、想起有爸爸在的那些日子。」她接着说，「虽然妈妈把他的照片都丢了，虽然，我已经快要记不清他的样子了。
背着妈妈偷买的零食和玩具、那些考试达标的奖励……好像只有在想起他的时候，我才能相信自己是被爱着的。」她回过头，脸上仍挂着笑，「但我却不记得他的长相了，好笑吧？」
「你们……多久没见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自从他们离婚後，就再也没见过了。」她仰望着星空。「也许我对他而言，也不是真的那麽重要。」
「他应该有他的顾虑吧。」我叹了口气，苦笑道：「抱歉，我实在不太会安慰人。」
叶柔笑了笑，没有回应，也不再谈论关於她父亲的事情。
「邱予恒，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麽要在我身上花这麽多时间？」她边说边晃着双腿，「你为什麽……要对我好？」
「啊？因为……」我直视着前方，脑中一团乱。
「因为？」
「我好像，比想像中还要在意你。」
空气彷佛瞬间凝结，她停下动作，却没有看向我。这氛围，让我不禁开始後悔——早知道就别说出口。我清了清喉咙，思索着该如何转移话题。
「我也是。」她低着头，声音细微到像是在自言自语。
「什麽？」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没事。」她笑了笑，「好话不说第二次。」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提过几次，关於叶柔笑起来很好看这件事。
☆
「时间不早了，要回去了吗？」我看了眼手表。
「嗯。」她缓缓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而在那瞬间，我看见了她脖子上有几处暗红色的痕迹。似乎是察觉到什麽，她拉了拉外套，「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