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奇怪的我與優雅的她 — (15)六尺之下的太陽

正文 奇怪的我與優雅的她 — (15)六尺之下的太陽

回到家中,暖意围绕着我,坐在客厅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对着萤幕傻笑的莉莉愉快的和我打招呼,我回应了她一声,却被她身上穿搭的外套吸引,那是一件旧黄色的外套,和我的一件很相似。

我凑近一看,赫然发现她身上穿的就是我珍藏在衣柜的就黄色外套。

「你怎麽会穿着这件外套?」我惊讶问道。

「嗯?」莉莉的视线从萤幕慢慢转移到我身上,她似乎还搞不清楚我在说什麽。

「把外套脱下来还给我!」

她静静的看着我,最後慢慢的把外套脱了下来,我伸手想要去拿,她却不愿意放手,我见状,生气的用力一扯,她另外一手握着的橙汁意外的倒在了外套上。

「你看你都做了什麽?」一怒之下,我提高了声量,莉莉委屈已久的泪水终於爆发,她哭着走到了妈妈的房间。

我没心思理会她,把湿透的外套拿到厕所,把漂白水倒入外套上,又刷又洗。

「只是橙汁,肯定洗得掉的。」妈妈不知何时站在厕所门外,想必哭着向她投诉的莉莉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她说得一清二楚。

我不回应,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水花喷得我一身皆是。

「你的反应也为免过於激烈了吧?」妈妈向前把水龙头关小。

「为什麽她会拿到这件外套?」

「我在收拾你衣橱的时候,看着外套脏了才拿出来洗,从阳台收下来时被莉莉看见了,她看着尺寸大小适合她,以为是她的,所以才会拿来穿。」

「这外套不是脏了,是旧了。」

妈妈沉默不语。

「你为什麽不阻止莉莉?」

「我不知道你这样大反应。」

「这是哥哥送给我的......」

「我知道。」

「那你为什麽还让她穿?」

「为什麽不能让她穿?莉莉是你的妹妹。」

「我知道......当你生下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但你却从来没有表现得像一个哥哥。」

我想说什麽,但最後还是忍住什麽也没说,有些话说了就无法挽回。

我拿着湿透的外套,走出了厕所。

「桥平......」

无视妈妈的呼唤,我回到了房间。

打开窗口,我把外套挂在窗前,让风晾乾,但今晚的风却吹向了另一个方向,天空很暗,月亮依旧不知所踪。

我疲累的坐在窗户边,无意中发现了一只只行走在窗户边缘的黑蚂蚁,视线凝聚着它们的行踪,思绪被它们带领着回想到过去......

那一年,我七岁。

在某个同样没有月亮的黑夜里,我挨坐在窗户边,细数着路过的小蚂蚁,从第一只数到第二百七十九只,妈妈还是没有回来,看着墙上的时钟,已经快接近十二点了。

我泄气的关上窗户,再也不数了,或许妈妈早就忘记了要买蛋糕的约定。

我躺在床上把被子猛拉盖过头,这时候,我听到了窗口被打开的声音,随後床褥震动了一下,我感觉有样东西重重的落在我床上,掀开棉被,发现原来是哥哥,他坐在床边。

「妈妈回来了吗?」我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他摇了摇头。

我想要再次钻进被窝,哥哥却一下掀开被单,「但是她有交代,要把这个给你。」他拿出了一个盒子,我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个巧克力蛋糕,她承诺会买给我的蛋糕。

「快许愿。」哥哥点燃蜡烛,我在小蛋糕面前许了愿,随後,正要吹息蜡烛时,哥哥却抢先一步把蜡烛吹灭,我怒视着他,他却嬉皮笑脸,我正要和他闹脾气时,他又拿出了一样东西摆在我面前,那是份用红色礼纸包裹着的礼物。

看着手中的礼物,我强压着内心的喜悦,快速拆开礼物,发现里面是一件黄色外套,和他一模一样的黄色外套。

我迫不及待的穿上外套,尺寸不大不小,恰恰好。

「你不是说我穿这个颜色很难看吗?」

「这或许就是我买给你的原因。」他笑着说道。

我没理会他,心满意足的抱紧着外套。

「你许了什麽愿望?」哥哥吃了一口蛋糕问道。

「恩......想要去那里的游乐园。」小小的手指指着不远的游乐园,我们家就住在游乐园不远的附近,从窗户看去,黑暗的城市里,依旧可看见又高又大又明亮的摩天轮。

哥哥笑了笑说道,「只可惜你刚刚没有吹灭蜡烛哦,没吹灭蜡烛,愿望是不会成真的。」他轻轻敲了我的头,随後继续大口的吃着蛋糕。

我正要反击之时,一阵狂风从窗户吹了进来,潇潇的风声贯穿整间空荡的房间。

我和哥哥同时停止动作,僵硬了几秒待解除警报後,一起哈哈大笑。

那时候,因为我们所居住的公寓太残旧了,每当大风来袭,总会感觉到整栋公寓摇摇欲坠,随後锐利的风声会贯穿整个房间,即使是躲在黑暗的被单内,还是会清楚听见,哥哥每次都示意我安静,他在我耳边轻声说,你听,风来的时候要保持安静,不然怪物会听到你的声音,它会找到你,将你拉到永不见底的黑洞。

那又会怎样?

即使年幼的我也知道哥哥恶作剧的谎言,他接着说,你永远都不会见到阳光,他认真想要吓唬我,我笑了笑,他并非每次都可以得逞。

然後再也见不到妈妈和我。

最後,他补上一句,我心惊胆跳,然後开始害怕,每当窗外的风吹得极大时,我都安静的待在被单里。

那时候,我真的很怕有一天公寓会支撑不住,譁然倒下,然後我们全都会被埋葬在下,但我没有等到那一天,随後我们终於搬离了曾经奢望搬走的旧公寓,就在哥哥离世後迎来的第一个冬天。

那一年,是我有史以来感觉最冷的一个冬天,即使穿着厚厚的羽绒外套,我还是觉得很冷,唇齿颤抖,双手麻木不仁,那种寒,那种打从心底里窜起的寒意无论如何再也压制不了,因为曾经温暖我的太阳,已经被埋葬在六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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