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的前一天,我和邱元安仍然读到很晚,不过因为明天的考试第一节是八点半,因此我们打算今天提早一个小时回家早点休息。
在学校门口和她告别後,我在月恬风朗的夜色下回到了家。
打开家门,早已下班回家的父母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我回来,妈妈对我招招手,说:
「瑄瑄,妈妈下班时买了些卤味,要不要吃一些?」
我苦笑了一下後摇摇头,由於母亲对於卤味非常热衷,因此经常下班後会买卤味回家,对於不喜欢卤汁味道的父亲与我来说可是个梦魇,看到我的反应,母亲只是嘟着嘴说可惜。
我穿过走廊後进到房间里,并迅速关上房门,放下书包,然而并没有拿出课本,而是一个人抱膝坐在椅子上发呆。
我真的可以做到吗?即使元安非常有耐心的指导我每一处不了解的地方,连对手郑家铭都来帮我了,可是我对於自己的实力仍然没有自信。
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被寄托期待,所以久而久之自己也就失去了相信自己的勇气了。
「有讯息?是谁传来的啊?」
原本放在桌上的手机萤幕忽然亮起,因此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放开右手将手机抓起至面前一看,在时间下方有个横框,上方写着『自大狂传了一则新讯息。』
我转过手腕看了手表的时间,现在已是十点半了,这家伙居然还不睡觉,难道不怕明天没体力考试吗?
於是我点开Line,看到他传了一则『雀斑妹,睡了吗?』
我的手指立刻轻巧的在萤幕上打着,没几秒後便回传了『那当然,我可是很认真的,不到最後决不放弃。』
但在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我立刻就後悔了。
我才没有坚持到最後,现在的我可以说是几乎放弃了,结果自己还自欺欺人,假装很认真的样子。
这个时候,郑家铭再一次传来了讯息。
『我说,我们似乎还没有决定好赌注胜利的奖励呢。」
看到这句话,我这才想起当初元安跟他烙狠话的时候,确实忘了说好比赛的奖励。
『那你想要怎样的奖励呢?』
我再次敲打着键盘,将讯息发送出去。
不一会儿,我所发出的讯息就被显示了『已读』两字
没几秒後,他便再次传了讯息过来,上面写着:
「这场赌注赢的人,可以叫另一方做一件事,什麽都行。」
什麽都行吗?
我的脑海中浮现了郑家铭向我跪地求饶的哀戚表情,我的嘴角也因此不自觉的往上扬起。
然而这个幻想在几秒後便消失了,因为在此同时我也想到了郑家铭如同电影里的大魔王一样,不断的使唤我,让我像个仆人一样服恃他。
不,不行,太可怕了,我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下定决心要逃离这个恐怖结局的我,视线重新回到手机萤幕上,双手在小键盘上快速打着,不到一分钟,我便将一连串拒绝及抱怨的话全打完了,正当我要按下发送键时,郑家铭抢在我前面,一句令我崩溃的话就这麽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那就这麽决定了喔,明天见。」
咦?等等,不要擅自作决定啦,我还没说我不要欸。
我赶紧将我已经打好的信息送出,可是过了许久,本该出现的「已读」两字,却没有出现。
他该不会已经去睡觉了吧?
我心里着急得要命,这家伙总是喜欢捉弄我,让我对他恨的牙痒痒的。
於是思考一会後,我决定打电话给他,这样就算他没看到讯息,电话总会注意到吧。
点开联络人,手指不断由下往上滑动着,寻找着他的名字,最後,在最下方的一栏中出现了「郑家铭」三个字,我毫不犹豫的按下了名字旁的通话键,然後将手机凑近耳旁,听着手机传来一声又一声机械式的嘟嘟声,我的心中满是烦闷。
最後,手机的另一端传来了让我失望的结论:
「您所拨的电话将转接到语音信箱,请在哔声後留言……」
将手机挂断後,我拿着手机的左手无力的垂下,手背因撞到床垫发出沉闷的声响。
算了,反正不到最後一刻,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我双手一拍,像是要消除迷惘一样,坐到位子上,拿出笔记,开始努力复习。
早晨,我被窗外透进的刺眼阳光所唤醒,双臂撑在桌上,将头转向桌面,所见的是堆叠着的笔记以及我那有些潦草的字迹,我看着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现在几点了?
我转身朝身後一处胡乱抓着,几次挥空後终於抓到了闹钟,拿到面前一看,现在才六点半而已,为此我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迟到。
我撑着头望向窗外浮空飘着的云朵,虽然天空晴朗的令人心情愉快,但对於我这个大考临头的人来说,却完全无法消除我的紧张。
看了好一会儿,我决定提早去学校,因此将课本及笔记都收进书包後,换上布鞋便出门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段考的关系,平常走路时都觉得非常悠闲,但今天却感觉有些不自在。
走到早餐店,跟之前一样,除了我自己的早餐外还要帮郑家铭外带他的专属早餐,而老板一如往常的问着我和他那些「情侣」约会的事,不过当然是都没有,而我也懒得回应他,拿了早餐便继续赶路去学校。
约莫十分钟後,终於到了学校,而此时学校里的人还挺少的,所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感到不自在。
「呼…..」
我轻吐了一口气,因为不需要听到那些吵杂的噪音,而放下心来。
「你站在这干嘛啊?」
「哇啊!」
我被突如其来的人吓得往後退了一步,结果没踩稳,所以整个人因此顺势向後倒。
「喂!等等,你……」
忽然我的肩膀被一双温暖的双手抓住,我睁开眼,只见郑家铭那熟悉的脸庞近在眼前,不同以往的是,这次他的脸上多了些担心。
咦?担心…..
没等我厘清他那怪异的表情,他就开始了碎念:
「你是白痴是不是?不过就只是问你个问题而已,有必要反应这麽大吗?而且就算真的是被吓到,你往後退一步是会有多难?站都不会站好吗?」
「是怎样啦,明明就是你吓到我居然还这麽理直气壮的对我说教。」
他的一番说教让我听的一肚子气,於是忍不住反呛回去。
「话说,你怎麽会在这里,平常这个时间你应该还在睡觉吧?」
「那是因为……」
我说不出原因,明明应该是能够轻松应付的问题,我却不知道该怎麽样回答。
「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然後他像是放弃似的叹了一口气,随後再次看向我说:
「那麽,你的段考准备好了吗?」
「嗯,那当然。」
「笨蛋,我是指你的段考准备好被我击败了吗?
」
「喂!你说那是什麽话啊?瞧不起我是吗?」
虽然我嘴上那麽说,但其实我心里是默认他的想法的,这场赌注对我来说实在太冒险了。
「我可没这麽说,是你自己对号入座的喔。」
我被他这一番话气的鼓起腮帮子,他则被我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不是要去教室吗?」
他边说着一边移动脚步往教室方向走去,而我也跟在他身後。
来到教室,由於我们班的读书风气并不是很盛行因此即使到了段考也不太会有人提早来教室读书,看向教室里头空荡荡的座位在窗外刚升起的阳光照射下,显得相当清幽,不过在这种时间也让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的明显,由於我们两人在平常相处的时间里除了我常被捉弄之外,我们之间并没有真正有聊天的时候。
「你想好关於赌注输赢後要我做的事了吗?」
结果,一如既往的,是他打破了沉默。
「还没有……」
「想那麽久还没想好喔?我早就想好了。」
「那你想的是什麽?」
「秘密。」
「小气。」
「就是小气,怎麽样?」
他两手一摊,一副就是「你能拿我怎麽办?」的嘴脸,让我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
「反正成绩出来後你就知道了啦,与其问这个问题,还不如先读书,免得到时候输给我时哭的眼红鼻子肿。」
「好啦,知道了,不吵你了行吧。」
说完,我便转回头继续准备考试,可是不知为何,在和他斗完嘴後,我居然不再紧张了,这使我在复习时的效率提高了许多。
第一堂考试开始了,在钟响时的刹那,教室的气氛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许多原本还在和朋友聊天的同学,听到钟声後,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转而变得谨慎。
还有一些平常本来就没怎麽在听课的,看到监考老师进来後,脸上的慌乱变的更加明显,胡乱的翻着课本希望可以从中找到一些考卷上题目的答案。
我则是安静的坐在位子上,等待试卷发下,虽然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但此时我只想全力以赴,不只是为了自已,也是为了指导我功课的邱元安,也是为了要赢那个整天瞧不起我的郑家铭。
终於,考卷传到了我的手上,由於这科是我较擅长的国文,因此我想都没想,从容的提起笔开始作答,就这样子直到一小时後的钟声响起。
下课後,我和邱元安到穿堂里的长椅上坐着,才刚坐下她便问:
「小瑄,刚才的国文还行吗?有哪里是你觉得不熟的?」
我摇摇头,回答:
「没事的,我在考前已经把老师上课交的地方读了四遍,应该是没有什麽大问题。」
她听完後满意的点点头,说:
「很好,真不愧是我的徒弟。」
「谁是你徒弟啊?」
我笑着推了她一下。
「好,等一下第三堂要考英文,英文嘛最重要的是单字,只要你能够将单字背熟的话,就至少可以拿到基本分。」
然後她顿了一下後,继续说:
「虽然等下是自习课还有时间可以复习一下,但现在我们来考一下单字,等会自习时你就把你记错的那些单字再多看几遍。」
「好。」
我和她就这样互相考对方单字,并把错的单字在课本上标注,而课本也就变得像是小孩子的涂鸦本一样。
钟声再次响起,我们便跟着其他同学一同回到了教室里,而我在人潮中发现了郑家铭的身影,虽然跟其他人穿着同样的制服,但却有种别人无法模仿的,如同身处於世界中央的自信。
「喂!小瑄,你在干嘛?」
元安从我後方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才使我回过神来。
「你该不会是太紧张了吧?放轻松点,考试才不会出错。」
「我没有紧张啦,只是刚才看到了郑家铭而已。」
元安一听到郑家铭的名字,立刻皱起眉头来。
「郑家铭?他又欺负你了吗?」
「没有啦,只是觉得他……感觉有点不高兴。」
「他不高兴又不关你的事,快回教室吧。」
元安感觉不在乎他一样,边说着边把我推进教室。
之後,接下来的几堂考试都一样,我在被铅笔画过的声音中心无旁鹜的作答着,然而,接连而来的考题却使我变得越来越吃力,虽然总能在时间里完成,但已经没有时间去检查了。
而当我写完数学科的最後一题时,我才惊觉两天的期中考已经结束了。
「啊~终於考完了,好累喔。」
监考老师走出教室後,我身後的元安如此说着。
「是啊……」
虽然我最担心的期中考经结束了,可是我却没有因此感觉松了一口气,反而有种压力更大的感觉。
元安转过头,看着我有些郁闷的表情,问道:
「怎麽摆着一张苦瓜脸啊?都考完了应该轻松多了不是吗?」
她笑了一下并拍了下我的肩膀。
「嗯,也是啦。」
我苦笑着回应她,假装忽略自己心中的那不确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