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杏瑜打算要去买一条地毯，苏柳仁知道之後便自告奋勇要当搬运工，於是两人就一同前往家具店。
没有时间压力的他们随意地在店里闲逛，苏柳仁看上一系列的木制餐具，碗筷、汤匙叉子甚至托盘都有，他毫不犹豫地全放进购物车里。
「你不是很少在家吃饭吗？」她看车里各种尺寸的盘子都有，身为外食族的他应该用不着那麽多吧？
「可是我想要啊。」
「但你应该不用买那麽多吧？」
「人生哪有那麽多应该？」苏柳仁拿起一支逗猫棒，绿色的球球在她眼前弹跳，他笑说：「比起『应该』，『想不想』才是优先考量。」
「可是这样太冲动了吧？」杏瑜摆了摆手，想挥开逗猫棒但看去就像猫咪在玩耍。
「人生那麽短，取悦自己、讨好自己，冲动有关系吗？」他把逗猫棒物归原处，转头向她笑说：「很多快乐是脑波一弱就得来的，不是吗？」
「比如什麽？」她愣愣地杵着。
「比如什麽……」苏柳仁仰头沉思一会儿，「比如脑波一弱就请假出国玩一天，当天来回的那种。」
「当天来回？你没有事先规划吗？」
「想一想觉得可以就去了啊。」
「可是出国不是应该──」
「欸──」苏柳仁抬起食指，笑道：「人生哪有那麽多应该。」
说不过他所以她一笑而过，她走在他身後，步调越来越慢，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和她好遥远，不是心灵上的距离，是人生价值观的差异。
从小都是妈妈告诉她应该怎麽做、朋友告诉她，最後她自己要求自己，她把自己的意见藏起来，藏到最後她连意见都没有了。
只有他总是问她想不想。
「你想不想跟建筑系业界的人聊聊？」
「什麽？」杏瑜愣了一下，她想得出神，没听清他说的话。
「庄芸卉是土木系的，有认识建筑系或者室内设计的人，如果你想聊聊的话，我可以帮你跟她说。」苏柳仁折返走回她身旁，「看你的意愿。」
「庄芸卉吗？」杏瑜默然片刻，原本对她还抱持着浓浓的敌意，现下完全没有其他特别的想法了，庄芸卉本来就没有做出任何值得讨厌的事，都是她自己脑补的。
以前对庄芸卉的态度不算好，杏瑜忽然觉得有点抱歉。
「如果麻烦的话就不用，没关系。」
「不会麻烦啊。」他扬眉说：「就是她跟我提议的。」
咦？杏瑜疑惑地眨眨眼睛。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啦，说好听一点是热心，但我都说她鸡婆啦哈哈。」苏柳仁推着购物车，然後指着架上的玻璃鱼缸说：「这个跟你之前的好像。」
她笑答：「因为我就是用这款。」
「噢，真的喔！」他跟着笑了笑，「那你还要养新的吗？」
杏瑜望着陈列整齐的鱼缸，片刻後，摇头说：「我还没办法接受新的一个。」
现在她的心像被掏空了好大一块，残破狭小的腹地无法容纳任何新的事物。
还有新的人。
她抬头凝视着苏柳仁，他带着浅笑同她一起望着鱼缸，然後发现她的注视之後，低头给她一抹灿笑。
家具店的灯光特好，暖橘色的光线柔化他的脸庞，那抹笑容彷佛阳光照进深井，点亮她心底永冻的某一块。
她有哪一点值得被这麽好的人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