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都市大楼前全是来去匆匆的白领上班族，面试的这天，办公室内塞满了人。
「周经理！」年轻工读生抱着垫板夹，风风火火地跑到一名男子面前，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珠：「不好意思，我有个问题。」
周总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伸出手示意交给他看看。
工读生将垫板夹递到他手上，凑近些许，用指甲敲敲纸张用萤光笔画出的一行：「这里有一个人，原本报了柜台接待人员，名单上又看到她出现在应徵音乐老师名单里，两场面试在同一个时间，会不会其中一个报错了？」
总理挥了挥手，让他闭嘴。
过了一会儿，总理大致扫了眼邮箱，把滑鼠丢在一边：「算了，这人高中毕业而已，当什麽音乐老师？」
工读生默默垂下头不敢反驳。办公室出口传来吵杂的吆喝声，透过玻璃窗能见几位年轻人搬着桌椅上楼。
随着时间推移，办公室闲杂人渐渐少了些。
音乐教室内，气氛凝滞，门口聚集不少面试的人们，没有人开口说话。
周总理坐在椅子上，懒懒地翻了翻名单，接着挑起眉招招手，不远处的工读生赶紧走了过来，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
「让这个人先进来。」
「好的。」
工读生去门口喊人，接连三个人走了进来。左侧那女人，一身俐落的白衬衫配黑裤，高跟鞋踩过磁砖发出清脆声响。
再看看履历表左上方的照片，周经理凉凉笑出声：「高中毕业？」还没有任何音乐背景。
室内的人全愣住了。
女人目光平静的看过来：「对，怎麽了？」
周经理还真被她的气场给吓唬，默了几秒钟：「那你为什麽来应徵当我们的音乐老师？」
他对自家音乐教室还是极有自信的，全国赫赫有名，更是固定送一批学生能顺利升学到音乐班。
「你们应徵的时候，说要找有实力的人。」她顿了顿，续道：「我有的是实力。」
周经理摇摇头，实力、是能多有实力？
「算了，你今天就先这样吧，如果要录取，我们会传邮箱通知。」他头也不抬，直接将她的履历表丢到桌边，显然是把她当笑话看了。
当她小孩在哄呢。
「让我试试吧。」她也适当让步：「如果不满意我就离开，录取的话，让我当助教也没关系。」
经理这才重新审视她一眼，忽然冷哼一声：「好，小天，你掀开琴！」
工读生一声不吭的小跑过去，掀开琴布琴盖，接着等待指令。
「随便弹三个音。」
工读生乖乖点头，一起弹了三个音。
钢琴是背对着众人，从他们的角度，自然是瞧不见琴键的。
旁边两位来面试的女老师没想到会横亘出这个环节，整个精神一振，都跃跃欲试了起来。
她念出唱名。
周经理「哦」一声：「还真有两下子。继续！」
工读生又乖乖弹三个音。
「我知道！」陌生女老师激昂的道：「Sol升、Re、Si降！」
剩余的那位女老师不说话。欺负没绝对音感的人？
周经理心一横：「小天，弹五个！」
随之响起的五个音简直就像一坨屎，音符全挤在一起，任谁听了都会皱眉头。
教室内彻底静了下来。
陌生老师眼睛闭了起来，努力的听，脑海中只闪过几个音符。
只听耳边飘来女子的回答。
工读生花了点时间确认後，声音都开始颤抖了：「全、全对，而且连顺序都正确⋯⋯」
周经理心跳一滞。
陌生女老师毫不吝啬地拍拍手称赞：「你真的好厉害哦！」
周经理完全呆在座位上，抬手搔搔头，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赶紧抓起被扔在一边的履历表。
上方是「林星海」三个字，擅长领域有钢琴、音乐史、作曲、乐理⋯⋯
这普通高中毕业的资历，怎麽看就怎麽怪——她一定有被深造过，只是没有写在履历表上。
＊＊＊
音乐对於平常人来说，可能是种欣赏、或者一种消遣；可音乐对於林星海，却是种耗神的工作。
从小就被硬逼着训练的缘故，只要听到任意一首歌，她会下意识地开始将曲子的每个结构都分析出来，脑里自动浮现出谱子，眼前也彷佛会浮现出一个隐藏的琴键。
可是虽然音乐，却也是她以前最擅长的，她想知道，以前的自己为什麽总是受不到评审赏赐。
「星海姐。」宋亚晴刚得知她刚才去面试，捧起脸颊，嗓音带着雀跃：「你哪时候会音乐的？我完全不知道啊！」
安晨也感到十分意外，一双漆黑的眼眸直盯林星海。
林星海被两道强烈的视线盯着，觉得有点隐瞒事情被发现百口莫辩的错觉。
忽然灵机一动，她闭上眼睛：「我的头⋯⋯」
「怎麽了怎麽了！」果然宋亚晴注意力马上被分散，一惊一乍的：「你感冒还没好吗？哎呀，早知道今天就不该让你出门的，怎麽办⋯⋯」
安晨就没那麽好呼咙过去，意味深长的瞟她一眼。
装病的结果，当然是禁止聊天，再次被宋亚晴推搡去卧室休息，信誓旦旦的拍拍胸脯：「放心！星海姐，我一定会把你养好的！」丢下一句话，转身跑去厨房煮暗黑料理。
安晨趁着空挡，将房门关起，隔绝厨房吵杂的铿铿锵锵。
林星海坐在床边，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星海。」安晨叹了口气：「刚才没说，其实就在刚才⋯⋯余涵光来过。」
她站了起来，踩上鞋子就匆匆打开门，抓起玄关的钥匙下楼。
没有发现的是，背後的安晨露出得逞的笑。
嘿，就是要吊一下胃口才好。
今日的电梯似乎比以往都更缓慢，她盯着跳动着数字的萤幕，门一开就往门口快步出去。
外头的风很温和，透着丝丝阳光的暖意，让身体都热了起来。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魏嘉诚打来的，劈头就问：「林流氓，程素是不是去找过你？欺负你了吗？」
林星海现在一点都不想说这事：「是找过我，她被亚晴拔了好几根头发。」
魏嘉诚握着手机愣三秒，一时忘了自己这通电话的目的。
怎麽跟林流氓住一起久了，宋亚晴也变宋流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