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那麽丢脸的事情全部人都记得,只有她忘记?结束今天的编舞与成员对她庆功宴当天发神经原因的拷问,杨芷离伸了个懒腰,短版T恤露出纤细的腰肢。
艰难的爬着楼梯,她终於抵达自己家所在的楼层。为什麽电梯维修中的今天编的舞特别注重下半身?爬完四段楼梯她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已经失去知觉了。缓缓拖着腿在走廊行走,她看到自家隔壁大门敞开,门口堆着一些纸箱。
这个人比她更倒楣,电梯不能用,行李得走楼梯搬到五楼。不知道新邻居是男是女,有没有帮手?杨芷离一边翻找後背包中的大门钥匙,一边透过余光观察邻居家动向。
这次应该不会再是重金属摇滚乐团的了吧?应该不会在她画漫画的时候开始放声高歌嘶吼吧?想到过去的夜晚,芷离的嘴角抽搐几下,还是没能从背包里找到钥匙。
碰!隔壁突然传来一个重物落地的声响。芷离看了毫无动静的门口一眼,又慢慢把视线转回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的背包里。她应该有带钥匙出门吧?房东是人很好的阿姨,可是她不确定一个月内打电话让她来帮忙开门五六次她人还会不会那麽好。
叹了一口气,跪坐到地上,她从背包里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陈列在面前,彷佛摆摊似的。透明水壶、手机、耳机、厚重的行事历、笔袋与以防突然有灵感的A4素描本、巧克力棒……
隔壁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芷离转头,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从门口走出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脸,碰,一声,那人直接面部朝下倒地,没有反应。
芷离瞪大眼睛,直直盯着倒在地上那个纤瘦的男子,手中的的淡粉色的毛巾落在素描本上头。现在是什麽情况?她要叫救护车吗?CPR怎麽做她不记得啊!
她走到男人身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摇了摇他肩膀。为什麽这个陌生男人的身上的味道会那麽熟悉,这麽说来……不不不,不可能。芷离摇摇头,更加用力的拍他肩膀。
「先生,你还好吗?」芷离轻声问道,稍微用力把男人翻了身——
不、可、能!
时间停止一般,她连呼吸的能力也丧失了。瞪大双眼直直盯着眼前熟悉的面容,那个她亟欲遗忘,在无数独自哭泣的夜总会浮现的样子,现在无比清晰的呈现在这个时空。
男人双眼微闭,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不……他不该那麽清瘦的。印象中的他清冷疏淡的眼染上暖暖的光晕,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唇压抑着浅笑……宗原……
芷离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的碰上宗原的脸颊,那温度是多麽熟悉——不,她不该碰他的。可是,他现在失去意识,她该怎麽做?「宗原……」她的手离不开他的脸。
刘宗原的眼睫微颤。为什麽黑暗中,还能听到这个朝思暮想的声音?他的脸颊上有一股暖意,鼻尖缭绕的是记忆中清新又甜蜜的香气。
她说过,那是苹果花融合佛手柑的淡香精,瓶身设计可爱,色调又是优雅的淡粉色,一个失心疯就拿微薄的打工收入去交换了——他以为自己绝对不会记得这种事。
睁开眼,视界暂且模糊不清,女孩收回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气。这是他的幻觉吗?原本以为只是脑里思绪挥之不去,现在连幻觉都被制造出来了。
「芷离……」宗原伸出手,抚上她柔嫩的脸颊。
芷离瞪大眼,眼泪克制不住便夺眶而出。骗人的吧?为什麽宗原会用那种语调叫她,就像从前一样?照理说……他应该要讨厌她呀。
眼泪是温烫的,区区幻觉,为什麽那麽清晰?刘宗原撑起身子,芷离立刻站起身,後退好多步到隔壁家门口,不慎踢倒立在地上的透明水壶。
不该这样的,他们不该再见面的。没见到宗原以前,光是思念就能让她崩溃千百万遍,现在他就近在咫尺,她无法克制自己,为什麽没办法把视线移开?
她想问他好不好,她想抱他。
不行,不可以想,这种事情连想都不能想!杨芷离用力转动自己家的门把。为什麽自己会忘记带钥匙出门啦?怎麽那麽蠢?现在该怎麽办?
宗原看着芷离,表情有些疑惑。照理说,幻觉的症状会循序渐进。他不可能突然失去意识後就看得到芷离,闻得到那股香味,听得见她敲门……啊……这不是幻觉。
不是幻觉?宗原的瞳孔稍微放大,这不是幻觉。
别这麽看她。芷离也望向宗原,眼泪流得更急,这样她会忍不住……这种情绪她逃不了。
「芷离……」一时之间,宗原也不晓得该说什麽。
「别这样叫我。」芷离握紧拳,语带哭腔。「你为什麽要出现?你知不知道……」她摀住自己的嘴,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乾似的跌坐在地。
「对不起——」突然芷离扑过来抱住他,就像从前一样。他感觉得到她的温度,她柔软的身躯。有些不可置信的的用指尖轻抚她颤抖的背脊,他道:「对不起。」
「不要道歉。」芷离用力的抱着宗原,「你为什麽不好好照顾自己?你是不是又没有正常吃饭?你是不是又过劳,你……你怎麽可以……」她握紧拳。「我讨厌你。」
好想讨厌他,这样就不会像现在一样疯狂的眷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