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芷离走後他会立刻挑灯熬夜阅读相关资料，进行研究分析，然後写出一份完整的提案书。他不要被宗平排除在外，虽然他知道他的立意是不想自己也跟父亲闹翻。
但来不及了，他任性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在暂时租的办公室，跟几个合作夥伴一起处理创业初期的事项，忙得不可开交的宗平，看到宗原把一份资料扔在自己面前时，愣了一下，「你来做什麽？」
「你需要我。」宗原道。
宗平翻开资料夹第一页，看到大标，立刻了然於心，「书宇告诉你的？」
「只是碰巧我也想要研究这个东西。」宗原望着自己哥哥，「那边主要投入研发的产品是抗癌药物，并不符合我的需求。但我还是会两边跑，反正那个人也习惯我三天两头不在了。」
「为什麽？」
「芷离妈妈。」
勾了勾嘴角，宗平问：「她现在还好吗？」
「嗯。」宗原点头
芷离妈妈已经出院，跟芷离约定好即使独自留在家乡，也会按照医嘱服药。芷离也答应，会跟以前一样每天通电话报平安，而且不再有多余的谎言。此外，不知道芷离这个约定到底是为谁争取的——说每周都会回去探望她，带他一起。
宗平盯着宗原良久，「你真的很喜欢杨芷离吧？」
宗原垂下头，「那你呢？为什麽想投入这个项目？非得要你亲自告诉我的原因是什麽？」
看着自己弟弟，宗平垂下头，低声道：「妈妈……是因为这样才选择离开的。」父亲并没有提起这件事，只是凭着童年记忆，还有後续调查才拼凑出事情原貌的。「大概是想避免伤害到我们吧？」
宗原愣住了。「为什麽不告诉我？」
他不知道怎麽说，难道要告诉宗原，自己是造成妈妈生病的元凶吗？因为他不够聪明，简单的题目也不懂，才老是惹得妈妈情绪失控。
宗原出生後，原以为一切好多了，毕竟他是天才，所有事情教一次就会，还能举一反三，只是偶尔喜欢活在自己世界，看着天空发呆。但是……後来他看到妈妈掐住熟睡中的宗原的脖子，而爸爸因为这件事情跟妈妈大吵一架，最终以离婚收场。
如果他没有出生，妈妈不会生病，就能当个慈爱的母亲陪着宗原长大了吧？
这些事情要他怎麽说呢？他说不出口。宗平耸了耸肩，「现在你知道了。」
宗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每次都把所有事情瞒着我，我就那麽不值得信赖吗？」
「你是我弟弟。」宗平站起身，「我有责任和义务让你无忧无虑的长大。」
「即使我什麽都不知道？」
「即使你什麽都不知道。」宗平的语气坚决。
「你真的不可理喻。」宗原撇过头。
「我就是这麽不可理喻。」宗平道，「现在把你的提案书收回去还来得及。」
「留着。」宗原走向门口，「把邬贤挖过来，我不想跟你说话。」
真是的……宗平摇头，「你真的很任性。」
宗原不发一语的离开，而宗平翻开资料夹，详细阅读其中内容——真不愧是他弟弟，他微笑。如果成功了，也许同样的遗憾，不会再在别人身上发生。
从前因为这样流过的眼泪也算值得了吧？
※※※
幸好他还有地方能去，幸好即使心情糟糕，还能窝在芷离的怀里，把所有对哥哥不满的情绪一股脑的说出来，让她轻轻抚着他的发，静静的聆听。
难得听到宗原清冷的嗓音中染上怒气，芷离沉吟了一会儿，道：「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可以都不告诉你呢？他一定还把你当小孩看吧？」
「我不想管他怎麽看我了。」
「可是……换个角度想，你爸爸工作忙，严格说来，你算是哥哥带大的吧？这样他会把你看成小孩也是很正常的呀。」她顿了顿，「就像我妈妈，也一直觉得我还不够成熟一样，很多事情都瞒着我。」关於爸爸、关於妈妈曾经的梦想……
宗原抱住芷离，咕哝道：「我没办法就这麽消气。」
「我知道。」芷离拍拍他的背。「但是，你要知道宗平的出发点是为你着想，你们那时候都还小，过了那麽久了，再提起这件事也很突然吧？」
「你一直替他说话……」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也不跟他说话。」
宗原撑起身子，望向芷离，「你是故意的。」
「你发现了？」芷离笑了笑，轻抚他的脸颊。宗原某些时候的表现的确还是孩子气，所以宗平的考虑是有道理的。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会做好自己本分，一定会把新药研发出来。」宗原把脸埋入芷离颈窝，「如果我们的家人都有病史，那我们小孩患病，或是我们自己之後生病的机率肯定会比一般人高，所以……这是未雨绸缪，不能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的孩子身上。」
芷离没有答话，只是望着宗原。
「怎麽了？」宗原抬起头。
芷离噗哧一笑，「我觉得……很微妙。」
「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但是……」她无法遏止嘴角的上扬。宗原的表情坚定，但是……他们甚至还没讨论到结婚的话题呀！他就这麽理所当然的相信他们会走到最後吗？
她喜欢他的理所当然。
宗原的表情看来苦恼，「你也把我当孩子吧？」
芷离笑着摇头，抱住宗原，轻声道：「你很可靠喔，真的。」总是这样把不可能的事情化作可能，就像是上天派驻世上的奇蹟似的。
她想起宗原在愿望清单上写下的那段话：一起到某个遥远的地方生活，一起慢慢变老，一起生儿育女，给孩子我们没能拥有的幸福童年，用我们相遇的故事哄他们入睡——他是认真的。
而她无条件的相信。